父親在前朝逐漸站穩了腳跟,看起來就快要拿到兵權,朝中無數人都對他曲意逢迎,渴望著爬到更高的位置。
圣上說,要想讓他死,就得先讓他嘗到點甜頭,假裝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在之后的這段時間,他也托太監給我送了信,卻無一例外地都被圣上拿走。
我看過這些信件,內容的確十分無聊,無非是借著噓寒問暖之意打探我在后宮里生存地如何,會不會被欺侮,有沒有站穩腳跟。
每一封信件,我都按照圣上的意思回了他,打造了一片虛假的蒸蒸日上。
我在后宮里的位份也節節攀升,從美人一路到了妃。
期間,季姝召見了我不止一次,圣上都看在眼里,但是依舊沒有阻攔。
他只說,如果貿然阻攔,會使得季姝的母族不滿。
說著是怕她母族不滿,但其實是他本就不想插手這件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白日里在房內閉門不出,夜間便被抬去侍寢。
長此以往,任何有些勢力的嬪妃都會看我不順眼。
看起來,季姝似乎是那個看我最不順眼的人。
某日清晨,她便叫了女官來,把我傳喚去了她的寢殿之中。
在鳳榻上,季姝半瞇著眼,似乎很不把我放在眼里,打量著我的目光像是一尾毒蛇。
在我跪了半晌后,她悠悠開口:“本宮聽說你仗著有幾分勾引圣上的能耐,便肆意在宮里為所欲為?聽說你是從湘西那邊來的,可別在宮里傳染了什麼壞毛病。”
旁邊的婢女們退到了一邊,我也只是垂眸不語。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季姝已經不愿從暗處敲打我,便準備從明處來。
接下來,她便讓我頂著暴曬的烈日,跪在地上抄寫宮規。
在湘西時,我便很少見光,如今跪了一兩個時辰便體力不支。
季姝沒有下令,我便只能繼續跪著,不然便是以下犯上。
在過了不知多少個時辰后,我終于脫力,暈倒了過去……
7
不知為何,我做了個綺麗的夢,好像夢見了我自己游山玩水。
等醒來后,我發現自己躺在龍床上,周圍點著檀香。
圣上見我醒來,看起來有些疲憊,抬手把我攬入懷中。
我渾身一僵,把今日的事同他娓娓道來,圣上的心情看起來很是不佳,只點頭說好。
季姝今日的敲打明顯不止做給我看,也是做給圣上看。
她的家境不比他人,若是圣上真的冷落了她,只怕比起我爹,她的家人會率先出手。
所以,圣上不僅想利用我制衡我爹,也是想要制衡她。
我咬了咬牙,跪倒在圣上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上甚至流出了溫熱的液體,多半是血。
“你要做什麼!”
圣上怒喝一聲,想要扶起我,卻被我躲開。
我直視著他:“近日里,宮中已有了傳言,說嬪妾是陛下的寵妃。既然如此,在被皇后敲打后,陛下應該會給予嬪妾一些補償吧?便不如把兵權給了該給的人,也能早日行動。”
想必圣上明白我的意思。
在我爹拿到兵權后,他知道這是靠女兒的苦痛換來的,隨時會被收走,說不準會立刻采取行動,來逼宮謀反,不過如今圣上已經做了準備,再加上我已叛變,他定會被抓捕歸案。
等抓捕了我爹后,圣上便能以肅清朝政的名義躲了皇后家人的權,這時的朝臣正人心惶惶,無人敢有異議。
這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
覬覦龍椅的人太多,圣上必須嚴加提防。хł
在沉默了半晌后,他忽然搖了搖頭。
我心中一緊。𝙓ł
——為何,他突然不愿意這麼做了?
忽然,圣上低下了頭,直視著我的眼睛:“前幾日,朕召了湘西苗醫來,得知了一些不必大動干戈的法子……”
我的手指狠狠收緊,險些把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如果圣上不想大動干戈,最后遍體鱗傷的,可就是我這個隨時能被拋棄的美人蠱了。
在三日之后,圣上下了詔書,將原本在他人手中的兵權給了我的父親,還下旨要開一場夜宴來慶賀此舉。
傳聞里,圣上對我爹很是器重,甚至調了西域的舞女來。
同時,我也收到了爹的書信。
他說,夜宴時人多眼雜,不宜動手,等過幾日,趁著人少時,他會來。
望著這封字數寥寥的書信,我在圣上的注視下,提筆只寫了個好。
那場夜宴開得紅火熱鬧,文武百官都來了這里。
在宴會結束后,身為這場夜宴的主角,我爹便理所當然地留了下來,陪圣上在御花園里散步。
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
他望向我的眼神,依舊跟從前一樣,野心勃勃。
在走至御花園深處時,圣上突然問他,可有什麼未竟的心愿。
我爹輕笑一聲:“能在朝堂之中侍奉陛下,已是臣子的——”
話還未說完,他生生地咳出了一口黑血。
我立于一側,冷冷地看著他。
在咳嗽了一陣后,他咳的血幾乎要染紅那身剛穿了沒幾日的官袍。
爹滿臉的驚恐,目光在我和圣上身上不斷流連,最終鎖定了我,恨恨地罵我賤婦,說我在他的酒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