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受制于宗室,結果以推恩令對宗室下手!陛下要與武帝比肩,可陛下敢嗎!”
陸遠漫不經心,繼續追問:“武帝受制于匈奴,當時大漢戰馬不濟,兵力不濟,大將不濟!可武帝卻堅持不肯和親,反而砸鍋賣鐵開戰!相比武帝,陛下敢嗎!”
劉協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卻還是未發一言!
實則是心間惱恨,陸扒皮連連質問之事,他的確不敢!
他不敢對宗室下手,任大漢宗室寥落!
也不敢對準備不足之際,只憑個人意氣,就對外開戰!
他需要萬全之策,而非以大漢國祚為賭注!
如同他要等待諸侯進關,之后靜看陸扒皮下場!
不過這他與武帝針對時局,所使用的手腕不同!
縱然他行事有所隱忍,也是為了顧全大局!
只是念及此事,他心頭忍不住再次思量!
武帝屢屢霸道行事,難道真不怕被滅國?
陸遠卻看了看劉協,輕描淡寫,連連追問!
“大漢與匈奴交鋒初期,屢屢兵敗,武帝卻始終未改初衷!相比于武帝,陛下敢嗎!”
“大將軍衛青崛起,大漢終于有了反擊之力!只是當時國力幾乎耗盡,國內怨聲載道!武帝卻依舊未曾動搖,執意聯合西域,打擊匈奴!相比于武帝,陛下敢嗎!”
“張騫出使西域,意外得知了茶馬古路!武帝有心借路,可惜夜郎自大,無意理睬!武帝首征南中兵敗,個人威望降至低谷!各地世家趁亂起事,大肆煽動百姓造反!大漢風雨飄搖,武帝卻依舊獨斷專行,繼續開鑿昆明湖練兵!相比于武帝,陛下敢嗎!”
“大漢造反如潮,各世家大罵武帝不恤民力,不敬祖訓黃老之學,實是亡國之君!武帝卻依舊一意孤行,向世家出手同時,繼續對南中用兵!相比于武帝,陛下敢嗎!”
“武帝一戰滅盡南中諸國,同時掃清國內大量世家勢力!回收了鹽鐵,鑄幣之權,使幸存世家也只能茍延殘喘!陛下要比肩武帝,可陛下有何作為?”
“武帝要與西域諸國合作,卻不容西域諸國議價,執意出兵滅國!文人大罵武帝窮兵黷武,可陛下身為君主,要與武帝比肩,懂得其中道理嗎?”
“武帝手段狠辣,連續逼死兩任太子生母,甚至包括素有賢名的衛子夫!但陛下可知,大漢二十九帝,唯有武帝子嗣,沒有被后宮干政!陛下要與武帝比肩,如何相比?”
“武帝平定天下,與民修生養息,甘下《輪臺罪己詔》,自稱狂悖,為天下愁苦!”
陸遠說到此處,終于頓了頓,靜靜看著劉協,語氣淡淡:“陛下欲與武帝比肩,可有武帝抱負之深遠,心志之剛毅,非凡之膽魄,手段之狠辣,無畏之胸襟!”
他的確極為推崇武帝,甚至仰慕!
無論武帝的抱負,心志,膽魄,手段,胸襟!
這些人格魅力,都足以讓行伍中人,甘心賣命!
雖然武帝被罵作亡國之君,但依舊難掩其一生武功赫赫!
甚至大漢后世君主,最強勢的,也只是在收服武帝打下的疆域而已!
不過他當下言及武帝,卻只為針對劉協!
“朕,自然無法比肩武帝!”
劉協斟酌良久,不免心頭頹然,早已無意相比,又是遲疑良久,才澀聲問道:“但朕心有疑惑,難道武帝不是在以國祚做賭嗎?還有武帝對西域用兵,其中有何道理?”
一樁樁先祖往事之前,他無從反駁!
實則不知不覺間,早已亂了心志!
本有心笑對危局,保持他的帝王體面!
哪怕陸扒皮無恥,堅持言稱進京是為國討逆,他也依舊從容出京!
畢竟他出身皇室,不能像市井匹夫一般破口大罵,但也絕不會在陸扒皮面前露出頹勢!
不過此刻他心亂如麻,卻已無意這些細節!
“世人常以為,武帝一生皆有猛將護佑,因此強勢!”
陸遠坦言:“可惜世人不知,實是因為武帝生性強勢,才得猛將歸心,甘愿為之驅使!這也是末將所說,陛下至今一事無成,就已無力回天了!天子奉天承運,絕不可軟弱!”
他頓了頓,繼續道:“武帝對西域用兵,實是另一道理!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打了西域一國,就可震懾西域十余小國!可惜武帝之后,就無人懂此道理了!”
遲疑一下,他又忍不住感慨:“正如我大漢四百年,唯有武帝一朝,沒有宗室,外戚,宦官,世家干政!也唯有武帝子嗣,沒有被后宮挾制!”
他啰里啰嗦,至此也終于止住了武帝話題!
實是他此番進京,第二個目的,三軍奪帥已經達成!
雖然劉協不至于被他蠱惑,就此一蹶不振!
不過此番關中作戰,京城禁軍卻已不會在他后方搗亂!
而他以張郃與趙云在后壓陣,有此結果已經足夠!
“大將軍見識深遠,朕懂了!”
劉協卻在此時感慨,面沉似水:“說來好笑,大將軍圖謀關中,已然造反,卻能在此與朕飲酒解惑!他日大將軍兵敗身死,朕憶起今日,或許也會傷感幾分!”
“陛下說笑了!”
陸遠卻是老神在在:“末將為國討逆,如何算作造反!不過末將此次求見,實則另有要事!如今豫州牧空缺,急需能臣治理!司徒楊彪保舉其子楊修入仕,此事還需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