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管家立刻表明立場:“林奴貪婪,若非殿下仁厚,他豈能逃脫死罪。此事小人也有過,請殿下責罰。”
他直接跪下請罪,跟上次見面比,態度迥異。
樓喻點點頭,“的確該罰,不過你為王府操勞多年,念及舊情,我允許你戴罪立功。”
“請殿下吩咐。”
樓喻道:“林三八不愿被奴籍束縛,可見心有不甘。府中如他一般不在少數,你去召集所有奴仆,告訴他們若有想脫離奴籍的,均可用錢換取賣身契。”
慶王妃欲言又止,思及不能在下人面前駁了樓喻臉面,遂忍下。
馮全想了想,問:“殿下認為多少錢換取賣身契合適?”
“按年數算,一年一兩。”
當初迫不得已賣身,如今攢了一些錢,想恢復自由的仆役一定大有人在。
馮全恭敬應下。
他走之后,慶王妃不由道:“喻兒,你若放走那些奴仆,咱們府中無人做事怎麼行?”
樓喻擺事實:“府中無需這麼多人。像林三八這樣的不在少數,我沒那麼多精力去管,不如放那些心大的出府,還府上清靜。”
“可王府仆役裁減,怕是會被人笑話。”慶王妃想的還是王府臉面。
樓喻笑道:“娘,咱們不怕被人笑話,就怕別人不笑話。”
“……”
慶王妃忍不住捏他的臉,沒好氣道:“罷了,都隨你。你長大了,以后王府都由你管。”
十三歲都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慶王妃覺得兒子早日接管王府不是壞事。
想到議親,她便道:“你也不小了,若有合適的小娘子,娘幫你娶回府……”
“娘!”樓喻有點頭大,“此事以后再說,我不想這麼早議親。”
他還未成年啊!
慶王妃拗不過他,又說了一些閑話,這才離開東院。
王府要放仆的消息傳開,瞬間引燃整個仆役圈,荒院的幾個人也得了消息。
阿紙跟阿硯最熟,只能問他:“你想不想離開?”
阿硯果斷搖頭,“我不去,跟著殿下挺好的。”
阿紙不說話了。
阿硯猛地反應過來,瞪大眼,“你不會想走吧?你傻了!你出去能干什麼?是有吃的還是有住的?”
“可、可我覺得……”阿紙抿著唇沒能說完。
他覺得在這里沒有價值和意義。
阿硯顯然不理解他,“咱們有吃有喝,還不用干重活,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戳戳阿紙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阿紙本就不太堅定,被他這麼一戳,勇氣全都沒了,再也沒提離開一事。
名單統計好后,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仆役離開王府,阿紙心里很不得勁,魂不守舍的,有次倒茶差點燙到手。
經過幾日動蕩,王府又恢復平靜。
樓喻數著那些奴仆的贖身錢,心里止不住地高興,這又是一筆進項啊。
放仆政策后,府中的奴仆由原先的一百多,精簡到現在的六十多人。
這六十多人里,還有朝廷的耳目在。
樓喻捏捏眉心。
“殿下因何煩憂?”楊廣懷優哉游哉地品茶下棋。
樓喻嘆道:“人多,眼雜。”
他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斃,什麼都不做。但想要蒙蔽朝廷的耳目,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楊廣懷住入府中,一直在觀察樓喻的行事作風,對他想做的事約莫猜到幾分。
他雖不知天命之人是誰,但目前看來,眼前人不論身份還是抱負,都是最為貼近的。
他笑道:“虛實掩映,殿下深諳此道,有何懼之?”
樓喻覺得他真是老奸巨猾,觀察自己這麼長時間,還是不松口。
“先生已教會我農書,我打算近日便前往田莊。”
楊廣懷頷首:“殿下若不嫌棄,帶上繼安,讓孩子們團聚團聚。”
樓喻要去田莊住些時日,需要準備不少東西。
慶王妃一邊著人收拾,一邊依依不舍:“怎麼就要去田莊?那兒哪有府里好?你想要做什麼,吩咐底下人不就行了?”
“郭棠譏諷我,我不服。”樓喻又拿郭棠背鍋,“我偏要做出成績。”
慶王妃沖動道:“我跟你一起。”
樓喻斷然拒絕:“這是我跟郭棠的事,娘你不要管。”
久勸無果,慶王妃只好放棄。
田莊位于慶州府城外,樓喻乘坐馬車,帶上一眾隨侍,風風火火往田莊行去。
除筆墨紙硯四人,隨行人員還有楊繼安和霍延,以及二十府兵。
府兵的負責人叫李樹,才二十出頭,已經是王府府兵副統領。
他騎著馬打頭,兩個手下湊到他身邊,縮著肩膀嘀咕道:“副統領,您說這寒冬臘月的,世子做什麼非要往外跑?”
“可不是嘛,凍死老子了。”
“冬日里田莊又無農事,他去干嘛?”
李樹面色微沉,“別他娘廢話。”
他當然也不開心,誰不想大冬天窩在暖房里睡覺?但護衛殿下是他們的職責,總不能光吃飯不辦事。
樓喻坐在馬車里,掀簾看向不遠處行走的霍延。
經過這段時間休養,霍延傷已痊愈,樓喻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府里,索性將人帶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霍延耳聰目明,直覺敏銳,猛地抬頭望向視線來源,卻只見到窗側小簾輕搖。
之前在荒院,他隱約聽到院外有人提及樓喻尋找霍煊霍瓊想要虐待一事,沖動之下差點掐死樓喻,釀成大禍。
本以為自己難逃一死,未料樓喻不僅給他請醫喝藥,還讓楊繼安住進來,光明正大地改善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