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沒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活計,他看不到未來。
因此聽到消息后,便激動異常。
若是有機會做活,有機會賺錢,他就能在這里安居,或許以后還能建房子娶媳婦兒。
之前魏思讓流民自己做出選擇,不少無依無靠的流民都選擇賣身進造紙坊。
如今造紙坊已經開工,他的同鄉在造紙坊做工已有半月,每日辰時初開始,酉時初結束,餐餐管飽,整個人從一開始的萎靡枯黃,變得滿面紅光。
而且造紙坊還有規定:誰干得多,誰就能賺到更多的錢;誰能改良機械或紙張,誰就能升官發財。
當然,徐勝并不知道,造紙坊里還藏著暗房,是專門用來制造箭桿、弓身的。
要不是樓喻的煉鐵廠還沒建,估計現在的成品弓箭都堆滿倉庫了。
他緊緊盯著魏思。
魏思頷首道:“確實如此。”
徐勝問:“小人能不能去?”
“為何不能?”魏思驚訝道,“你不是說你是鐵匠嗎?”
徐勝不解:“可我如今是殿下的人,招工是府衙的安排,要是殿下不同意……”
魏思:“……”
尋常人確實不清楚府衙和自家殿下的關系。
他不好明著解釋,遂道:“殿下不會拘著你的,你盡管去。”
徐盛更加不解:“可先前殿下不是還派人監管咱們,讓咱們為他做事嗎?”
魏思無奈,只好板著臉道:“你再問,就真的去不了了。”
徐勝忙不迭跑出田莊。
府衙西側門的登記處,被前來找工的匠人和勞力圍得水泄不通。
負責登記的小吏們嗓子都喊劈了。
就在他們絕望之時,一隊城防兵趕來,喝令眾人安靜排隊,才讓他們喘了口氣。
一位少年排在小吏面前,他身邊站著一位面容消瘦的婦人,二人看著像是母子。
小吏問:“叫什麼?多大?會做什麼?”
少年一板一眼:“我叫章風,十六歲,會木工。”
小吏抬頭看他一眼,“學徒幾年?正式做工幾年?”
章風臉皮薄,微微泛紅:“學徒八年,沒……沒有正式做過。”
這里的正式做工,是指正式作為木匠師傅,親自接單給顧客定制木具。
章風還沒做過木匠師傅。
聽到小吏這麼問,他整顆心拔涼拔涼的。
上次他王府田莊招工,他年齡不夠格被拒收,難道這次他會因為這個還要被拒收嗎?
身旁的婦人也不由紅了眼眶。
誰料小吏道:“那就先當個實習工,月錢三百文,六個月內表現合格,可以轉為正式工,月錢五百文,如果干得好,月錢以后還會漲。要是愿意就在這按個手印。”
章風:!!!
他雖然不是很明白實習工和正式工,但他聽清楚了“三百文”、“五百文”、“以后還會漲”!
章風迫不及待問:“是要工作很久嗎?”
畢竟前六個月都只是實習工呢!
小吏皺眉:“你要是不愿意,就……”
“我愿意!”
章風連忙按下手印。
能找到一份長工當然好了!
小吏交給他一張契約,契約上蓋著府衙的印章,還有少年小小的指印。
“開工那天,拿著這個去報道。”
章風歡天喜地接過,挪開位子讓后面人接上。
“娘,我能賺錢了!”
母子二人喜極而泣。
和他們一樣激動的不在少數,畢竟這年頭,能找到一份穩定的活計實在不容易。
但依舊有人心存疑慮。
這個疑慮的根本是不信任官府。
若是官府拖欠工錢怎麼辦?他們豈不是求救無門?若是官府說一套做一套怎麼辦?他們還是求救無門。
一部分人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但他們會一直盯著參加工作的人家,他們會根據那戶人家的生活水平來判斷給官府做工劃不劃算。
章風家的鄰居就是這樣。
母子二人揣著契約回到家門口,隔壁孫大娘坐在小馬扎上,斜斜地看過來。
“章家的,你真帶兒子去了?”
章母從不輕易與人交惡,笑了笑說:“是啊。”
“哎呦,你們還真信哪!”孫大娘拍著大腿,“說不定人衙門就是騙你們過去做白工,到時候不給錢,你們哭都沒地方哭!”
她自詡經歷的事兒多,覺得那些衙門就是吃人的老虎。
“你們別不信,這些衙門往年強征徭役還少了?只不過這次面上好看點罷了。”
章母不想再聽這喪氣話,一言不發帶著兒子回家,緊緊關上門。
章風安慰道:“阿娘,上次咱們去王府田莊做事,王府都給足了銀錢。咱們這塊地可是慶王的封地,要是衙門到時候真的不發錢,咱就去王府告狀!”
在他們樸素的認知里,皇親國戚肯定比知府官大!
幾日后,新城計劃正式啟動。
樓喻首先要造的就是窯爐,沒有窯爐,什麼都做不起來。
在新城規劃時,他已將工業區和住宅區等功能區分割開來。
窯爐就建在工業區內。
眾窯匠熟練地用黏土燒制出素磚,接著用素磚壘砌出簡單的窯爐。
燒磚是很慢的,但當前情況,樓喻只能退而求其次。
技術工人負責指揮建設,其余一些壯勞力負責雜重的活計,所有人齊心協力,照著樓喻的規劃一步一步地搞起新城建設。
即便他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