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從暗屜里拿出望遠鏡,鄭重交給他:“你在暗處探查消息,憑的是耳目之力,此物名為‘望遠鏡’,可增強目力,你且仔細收著,不可外傳。”
馮三墨心中極驚,若真如殿下所言,這望遠鏡必為一大利器,在行軍打仗中也是一份極強的助力。
他恭敬接下。
“你且試試。”
樓喻指點他如何操作。
馮三墨湊近目鏡,恰好物鏡對準馮二筆,本來二人相隔數丈,可這麼一看,二筆竟仿佛就在眼前!
他忍不住離開目鏡確認。
二筆的的確確站在數丈外。
“如何?”樓喻將他震驚的神色收入眼底,笑問。
馮三墨鄭重道:“奴定妥善保管此器!”
諸事交待完畢,樓喻便歇下了。
另一頭,霍延捧著劍匣回到住處。
兩小正等著他一起賞月,見他抱匣而歸,不由好奇迎上來。
“小叔,匣子里是什麼?”
霍煊出身將門,對兵器自然如數家珍,這般長度的木匣,一般而言都是用來裝劍的。
可他不敢確定,畢竟劍不是誰都能用的。
霍延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往日的沉悶仿佛一掃而空,整個人都透著幾分灑脫與朗闊。
他將木匣置于案上,“打開看看。”
霍煊伸手去開,一道鋒芒映入眼簾。
他驚愕地瞪大眼珠子,掌心捂嘴,以防自己叫出來。
霍瓊亦是如此。
好半晌,兩小才反應過來。
霍煊壓低聲音偷偷摸摸問:“小叔,你從哪弄來的?怎麼不藏好?”
霍瓊揪他一下,“你在說什麼?小叔是這樣的人嗎?我猜……”
她明眸充斥著喜悅,篤定道:“小叔方才去東院議事,我猜此劍定是殿下所贈!”
霍延笑而不語。
不說話就是默認。
霍煊瞬間熱淚上涌:“殿下……殿下竟會贈劍……”
不經意間看到劍柄上的“霍”字,淚珠子剎那間滾落而下。
他年紀雖小,卻清清楚楚記得,那日禁軍闖門,祖父和父親玉冠破碎,佩劍被人粗魯地卸下,那些人揚言霍家罪惡滔天,不配此等高潔之物。
他們是霍家子孫,他們都沒有資格佩劍了。
可是現在,殿下贈劍給小叔,其中深意顯而易見。
霍瓊亦紅了眼眶。
受二人情緒感染,霍延也不由喉嚨發酸。
他伸手關上匣蓋,垂眸低聲道:“過幾日我要隨殿下上京,你二人務必保護好自己。”
兩小重重點頭。
眼見小叔抱匣回屋,霍瓊忽然道:“小叔,我聽說殿下生辰會在路上過,我想送他生辰禮物,你幫我帶上,到時候送給他可不可以?”
霍延轉身:“生辰?”
霍瓊點點頭,“我聽阿硯哥哥說的,殿下生辰在八月廿八,那時你們在入京途中呢。”
霍延微一頷首:“我知道了,臨行前將禮物給我便是。”
“我也要送殿下禮物!”霍煊蹦跳著道。
他太喜歡殿下了!
霍延回到屋子,將木匣小心放在桌上,默默端詳良久,又忍不住重新打開匣蓋,伸手去碰劍柄。
在東院,在路上,在院中,他一直都想握一握這把劍。
劍身無疑是漂亮的,劍柄無疑是古拙的。
執劍的手修長有力,掌心布滿繭子,粗糙的手紋與刻著紋路的劍柄相合,霎那間催生出無窮無盡的蕩氣回腸。
可惜,少了劍鞘,缺了劍穗。
接下來幾日,樓喻每日府衙、窯爐、王府三點一線。
府衙的官吏知曉他要入京,有些人私下本有些哄然,結果樓喻一連幾日作風強勢,又將他們的小九九壓下去了。
臨行前一天,樓喻特意召集眾官吏,端坐主位上巡視眾人,沉聲道:“明日本殿就要入京賀壽,爾等千萬不可怠慢,不可生事,否則……”
他讓馮二筆給每人發了一本冊子。
“其上皆為爾等為官以來的罪證,若是膽敢滋事,這些罪狀都會上達天聽。”
眾官吏:“……”
這麼絕的嗎?同歸于盡的招數都想好了?
唯司農、司工二吏有些不舍。
他們負責慶州農業、工業多年,見識到樓喻的手段,看到慶州府的改變,說句實在話,他們更希望樓喻當慶州府的主人。
敲打過眾人,樓喻回到王府。
慶王妃正給他準備行禮,一邊準備一邊嘆氣。
兒行千里母擔憂。
京城就是個吃人的地兒,她家雪奴這般乖巧,要是被欺負了可怎麼辦?
見樓喻歸來,她上前替他整整凌亂的衣襟,囑咐道:“娘已去信京城,等你到了京城,你大姐姐會去接你,你就在侯府住下,別住那勞什子行館了。”
四年前慶王從京城回來,跟她哭訴了一夜,說行館的飯難吃,床難睡,啥啥都不好,實在受罪。
她可不想自家兒子受這罪。
樓喻眉眼彎起:“娘,既然有大姐照顧我,您就不用擔心了。”
“怎麼不用擔心?”慶王妃瞪他一眼,“如今世道混亂,路上不太平,那些難民、土匪一個個如狼似虎,娘怎能不擔心?”
樓喻無奈:“有隨行府兵,他們會護我。”
“你能帶多少府兵?”慶王妃還是不放心,“最多兩百人!”
要是遇上成百上千的難民潮,府兵再厲害也抵不過啊。
“別擔心,”樓喻湊近慶王妃,眨眨眼,“兒子早就有準備。”
八月廿三,慶王世子車隊駛出城門,隨行人員有馮二筆、霍延、楊繼安、孫靜文、周滿以及二百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