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情真意切,連樓喻聞言都生出幾分同理心。
人才啊!
他暗中戳戳霍延,見霍延看過來,豎起大拇指:眼光不錯嘛。
霍延失笑,默默挪動一步,用身體擋住他的大拇指。
樓喻低首輕笑,還真是謹慎啊。
鄭義深受觸動:“既如此,蔣兄弟不妨來我三斤坡,與我等共商大計!”
于是,二百號人被帶上三斤坡。
三斤坡地勢比較復雜,兼林木茂盛,視野不清,很容易走錯路或者誤入陷阱。
樓喻造訪三斤坡是帶著目的來的。
一是宜州與慶州接壤,算是京城到慶州的最后一道門戶,于慶州而言,有一定的屏障作用。
若起義軍如原書一般,京城久攻不下,反而轉移目標,尋找有資源優勢又城防薄弱的城池,宜州或可為慶州擋一擋。
二是宜州盛產硫鐵礦,也就是盛朝人所稱“黃鐵礦”。
黃鐵礦具有極高的工業價值,可應用于造紙、紡織、化肥等等領域,甚至還可用于制造火藥。
鑒于盛朝尚未廣泛應用此物,認為此物雖肖似黃金,但無甚用處,便稱其為“愚人金”。
樓喻知道這件事,得益于那些游記。
他后來又派暗部去宜州打探,了解黃鐵礦集中區域后,便一直計劃如何將此礦收入囊中。
若他大肆購買,定會引人生疑。
無法跟宜州府衙做交易,那就只能劍走偏鋒,跟這位義王打打交道了。
義王能差點掀翻府衙,想必對上宜州官府也有一定的抗衡之力。
若是能說動義王拿下黃鐵礦,再從中斡旋做交易,應該比官府更容易些。
而若是義王聲勢大,朝廷對慶州的關注自然會少很多。
或許還會就近派兵增援,如此一來,他更有名目滲入宜州。
“蔣兄弟!”鄭義蒲扇般的大掌拍在蔣勇肩上,指著面前的寨門,得意洋洋道,“這里面就是咱們的明堂,你們都可以當成自己家,哈哈哈哈!”
眾人:“……”
明堂?這位義王也太猖狂了吧!
不過就是個土匪窩,竟堪比明堂。
二百人總不能呼啦啦都進“明堂”。
鄭義皺眉看向蔣勇身后,道:“蔣兄弟,你這些兄弟不如暫且下去歇息,你放心,我一定讓人安排好!”
蔣勇笑道:“好說好說,不過得留兩人在身邊。”
他說著,似有若無瞟了一下鄭義身邊的兩人。
鄭義以為蔣勇不愿被自己比下去,不禁暗自嗤笑,面上很熱情:“那是自然,總得留兩個伺候的。”
“可不是伺候!”蔣勇笑瞇瞇道,“咱就算打家劫舍,也得有個軍師不是?”
“是極是極。”鄭義點頭附和。
蔣勇遂看向樓喻和霍延,神色略微激動道:“軍師,一同去明堂坐坐?”
他原先只是府兵營里的小卒,若非樓喻整頓府兵營,若非霍延提拔,他定無出頭之日。
他對世子殿下是忠誠敬畏,對霍延則是崇敬拜服。
樓喻和霍延一并走出。
鄭義驚訝:“兩位軍師?”
“鄭兄誤會了,”蔣勇解釋道,“一位是軍師,一位是軍師的護衛。”
護衛?
鄭義等人更懵了。
什麼人才會用護衛,那必須得大戶人家啊!
他們定睛細看,只見樓喻細皮嫩肉,眉眼清俊靈秀,又見霍延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確實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和護衛。
鄭義面色微變,厲目凝視二人。
霍延不著痕跡擋住樓喻,樓喻卻轉到他身前,拱手道:
“鄙姓郁,本是江州富商之子,卻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只因官府與對手勾結,害我郁家滿門!在下求救無門,遂落草為寇,只求報此血仇!”
他神色淡淡,卻字字泣血,聽得人心神震顫。
鄭義正色道:“這些貪官污吏如此可恨!郁先生,請入明堂,與我一同替天行道!”
幾人便同入“明堂”。
立刻有嘍啰搬座倒酒,迎接新成員。
鄭義坐在階上主位,居高臨下,另兩位分列左右下首。
樓喻三人自然位次更低。
這鄭義明顯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樓喻主動出擊:“敢問義王,當日差點攻陷府衙,因何失敗?”
上來就提敗績,鄭義面色一沉,正要開口。
樓喻又道:“在下猜測,非義王不夠悍勇,而是官府兵器占了上風。”
方才那些弓箭手用的都是竹制的弓箭,嘍啰們手里拿的是木棍鋤頭之類的,對上官府的鐵器,自然討不了好處。
鄭義面色稍緩:“確實如此。”
官府把控鐵器,若非他本就是屠戶,大概連把殺豬刀都沒有。
樓喻繼續蠱惑:“義王若想壯大聲勢,必須要增強軍備力量。”
“郁先生不妨說說看。”鄭義瞇著眼打量著他。
樓喻毫不露怯:“沒有鐵器,咱們可以自己造!”
“說得輕巧!”右下首的男人蔑笑一聲,“不愧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嬌貴人,實在天真!”
“就是,造鐵器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造出來的,鐵從哪來?”
樓喻反問:“這世道,還有用金銀買不到的東西?”
所謂亂世金銀盛世玉,在亂世,除卻糧食,金銀是最有價值的。
那人嗤笑:“錢又從哪來?總不能劫官銀吧?”
“我有一法,”樓喻不理二人,只看向鄭義,“不知義王愿不愿聽。”
鄭義:“郁先生請講。”
那二人皆翻白眼,覺得樓喻就是在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