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霍延也不由挑高眉頭。
樓喻遞給他一個眼神,霍延會意,遂垂首作溫馴狀。
進屋后,樓喻歪倒在軟榻上,打量面前的四人,笑問:“都叫什麼名兒?”
白衣少年:“奴含霜。”
青衣少年:“奴墨竹。”
朱衣少年:“奴扶桑。”
藍衣少年:“奴鳶尾。”
樓喻笑瞇瞇評價:“名字同你們的衣色還挺貼合。”
四人:“讓殿下見笑了。”
樓喻又問:“都會些什麼?”
含霜:“奴擅丹青。”
墨竹:“奴擅吹簫。”
扶桑:“奴擅投壺。”
鳶尾:“奴擅按矯。”
按矯就是推拿,這倒是個實用的好手藝。
他便點了鳶尾:“本世子正好渾身不暢,你來給我按按,你們三個都先退下。”
鳶尾喜不自勝,行至樓喻身側,軟聲道:“請殿下趴伏。”
他不過十五六歲,生得眉清目秀,肌膚勝雪,唇若點朱,眼角有顆朱色小痣,平添幾分風情。
樓喻轉身趴在榻上。
一雙手落在他后肩上,袖口大概抹了香粉,按動時,香風陣陣。
不得不說,這位鳶尾師傅的手藝是真不賴,堪比現代高端會所里的推拿大師了。
按了盞茶工夫,樓喻渾身舒爽,眼皮都快睜不開。
他嘀咕道:“你叫鳶尾是吧?以后就給本世子按矯,不會少了你好處的。”
“奴謝殿下。”
鳶尾輕輕一笑,音色婉轉,甚是動聽,帶著些勾魂的意味。
樓喻覺得皇帝太看得起他了,他才十四歲啊!
“霍延。”他喚了一聲。
霍延低首行近。
“多和鳶尾學學伺候人的功夫。”
少年世子慵懶抬眸,目光水潤,瑩白的面頰染上一絲緋紅,倒是比妝容精致的鳶尾更加動人心魄。
霍延心中一驚,他怎會做此聯想!
將樓喻同鳶尾相比,豈非褻瀆?!
他暗暗自責,心中慚愧,面上恰好現出幾分。
樓喻心道:霍延跟他久了,當真演技見漲,這爐火純青的小表情,實在是毫無瑕疵。
他忽地坐起,打量霍延神情,嗤笑一聲:“怎麼?還當自己是昔日的霍二公子?你如今不過一個賤奴,膽敢知羞!”
鳶尾退到一旁,靜立守候。
霍延垂首斂目,額上青筋暴起。
“你性情如此無趣,若非這張臉,本世子如何看得上你!”
馮二筆大著膽子道:“殿下,奴倒覺得鳶尾更好看些。”
“為何?”樓喻挑眉問。
馮二筆笑嘻嘻道:“書中都言美人如玉,奴看鳶尾才更符合嘛。”
“你懂什麼。”樓喻伸手捏住霍延下頜,“征服軒昂男子豈不比弱柳扶風更加快活?”
馮二筆嫌棄:“奴還是覺得,糙人哪里比得上玉做的美人?”
“你口中的‘糙人’曾經可是京城公子之首。”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樓荃的聲音:“阿弟,可方便開門?”
樓喻立刻松開霍延,下榻整理衣襟。
馮二筆去開門。
聽到陛下賞賜美少年的消息,樓荃先是驚愕半晌,方提裙前來。
陛下再昏庸,也不會胡亂賞賜美人,莫非阿弟當真崇尚男風?
她踏入屋內,一眼見到相貌俊俏、身姿柔韌的鳶尾。
樓荃開門見山:“阿弟,聽聞陛下給你賜了四位美人,怎都是男子?”
“阿姐,你久居京城,難道不知好男風乃一大雅事?”樓喻反問。
他翻閱那麼多游記,不是白翻的。
游記中多次提及大盛上流社會對男風的態度,許多地方還以“豢養美男子”為榮,南風館也到處都是。
樓荃目露關切:“你年歲尚小,過猶不及。”
“阿姐你放心吧,我只是讓鳶尾替我按矯。”
樓荃剛松一口氣,卻聽他問:“阿姐,陛下允許我在京城多玩些時日,不知京城可有出名的南風館?我想去見識一番。”
樓荃:“……”
她家阿弟面容白皙如玉,眉目清俊如畫,這般脫俗容貌去了南風館,指不定誰占便宜呢!
“不行,你不準去。”
樓喻本來也沒想去,他就是故意說的,反正他相信阿姐肯定會反對。
他順勢低下腦袋:“算了,反正還有鳶尾他們,陛下賞賜的美人,一定不比南風館的差。”
樓荃:“……”
她語重心長道:“莫要傷了身子。”
“我知道的。”樓喻趕緊轉移話題,“阿姐,你可知京城有無西域行商,我想打聽一下萬花筒。”
皇帝用一百金換慶王世子萬花筒一事,已經街知巷聞。
連陛下和貴妃都推崇之物,眾人自然好奇心起。
已經有不少世家貴胄,暗地里尋找西域商人,打聽萬花筒一事。
樓荃也知這是個稀罕物,心疼自家弟弟被人奪了玩具,遂道:“你放心,阿姐已經讓人去打聽了。”
“謝謝阿姐,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樓喻起得早,又在宮中精神緊繃,確實有些疲憊。
待樓荃離去后,他揮退鳶尾,留下馮二筆和霍延,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萬花筒”已經風靡京城了。
所有人都在尋找萬花筒。
樓蔚也不例外。
他閑來無事,便在街市上試圖找到來自西域的行商。養好傷的阿大陪同左右。
“阿喻怎就那般幸運,竟一次得了三個。”樓蔚羨慕感嘆。
阿大先前不知樓喻是慶王世子,聽樓蔚道明之后,足足怔愣好久。
他比樓蔚要敏銳得多,不會被樓喻幾句敷衍的解釋蒙蔽。
他一路看得明白,慶王世子和鄭義雙方明顯涇渭分明,各懷鬼胎。
當然,慶王世子一路幫助良多,阿大心中感激不盡,不會真的去求證慶王世子與鄭義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