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你若想玩,我可以借給你。”謝茂忽然好心將萬花筒伸向他。
樓喻:“……”
這孩子是不是被養得太單純了?使詐也使得這麼低級的嗎?
他直白問:“你的萬花筒是不是壞了?”
謝茂:“……”
他確實發怒時磕了一下萬花筒,如今看不了花了。
樓喻皺眉:“你是不是還想嫁禍給我?如此我便欠你三百金?”
他知道侯夫人是花二百五十金買的,謝茂說三百金,不過是故意訛他。
只不過,這個陰謀是否過于小兒科?樓喻都沒眼看。
當然,若他是樓蔚,說不定還真會上當。
謝茂被說中心思,臉色驀然漲紅,又羞又怒,喝道:“你說的什麼屁話!我怎麼可能訛你!你有什麼資格讓小爺訛你!”
“謝茂!”
樓喻實在“氣不過”,忽然拍案而起,沖到他面前,氣咻咻奪過萬花筒,往地上重重一擲!
“噼啪——”
一聲脆響后,萬花筒四分五裂。
樓喻冷哼道:“行了,現在你可以去找你娘哭鼻子,說我砸壞了你的萬花筒。”
一番沉寂后,謝茂突然發出一道嘶吼:
“樓喻!我要宰了你啊啊啊啊啊!老子一定要宰了你啊啊啊啊!”
他從來沒想過摔壞萬花筒啊!
他還想去找行商修補一下啊!
可眼下全他娘的碎了!
謝茂簡直不敢置信,樓喻憑什麼能這麼囂張!他到底憑什麼!
一個即將被削藩的慫包世子!他到底憑什麼!
潑天憤怒下,謝茂竟單腿從床上跳下來,操起玉枕就往樓喻腦袋上砸!
馮二筆驚叫,正要上前阻攔,一人比他更快。
又是一聲“啪”,玉枕同霍延的手臂相撞,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樓喻閑暇時學了一點拳腳功夫,本可以避開的,但臨了卻遲疑了。
看到稀碎的玉枕,他暗暗嘆口氣。
馮二筆沒瞧出來,霍延卻目光如電。
他清楚看到樓喻足尖轉向,作勢閃避,可最后卻放棄了。
他是打算被謝茂砸個滿頭血嗎!
這個猜測一旦涌現,不知為何,霍延猝然心頭火起。
整張臉都黑沉下來,俊目艴然,怒火如鋒。
樓喻轉首正要道謝,乍一對上他的眼神,心頭一跳,驟然生出幾分心虛。
道謝的話便沒說出口。
他扭回去,一腳踹在謝茂腹部,謝茂單腳不穩,直接跌到地上,恰好倒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手掌割出血來。
仆役急忙上前解救。
樓喻面色陰沉:“誰敢動本世子一下!我定他個謀害皇親的罪名!”
仆役們瞬間僵住。
二公子不能不救,可慶王世子又不能惹,怎麼辦呢!
立刻有仆從飛奔去主院通報主母。
樓喻死死踩著謝茂,居高臨下道:“謝茂,你謝家都已猖獗到這地步,連皇親都敢謀害了?”
“你算個屁!你就是個瘋子!瘋子!”謝茂痛得大吼大叫。
樓喻笑了:“我算個屁?我乃當今圣上的親侄子,你說我算個屁,那圣上呢?圣上在你眼里又算什麼?”
謝茂瞬間閉嘴。
“謝茂,你當街羞辱我,打算嫁禍我,惱羞成怒又用玉枕砸我,你是不是真當我好欺負?”
樓喻眼神冰冷,腳上用力。
“樓喻!你敢傷我!就不怕你姐以后日子不好過?!”
謝茂驚恐之下,竟用樓荃威脅樓喻。
一入侯府深似海。
樓荃是外嫁女,謝家媳,不得不受謝家桎梏,謝家即便是打是罵,樓荃都只能忍著。
謝茂這話,直接觸及樓喻逆鱗。
他收回腳,冷冷凝視他半晌,忽然一句話不說,直接轉身朝外走去。
剛至院外,便碰上匆忙而來的侯夫人以及樓荃。
他一下子沖到樓荃面前,痛哭失聲:“阿姐!你在侯府受了多少苦啊!阿姐!方才謝茂拿你的性命威脅我,說我要是敢還手就讓謝夫人狠狠磋磨你!”
正要開口的侯夫人:“……”
“阿姐!我太難受了!”
樓喻扶著樓荃手臂,聲淚俱下,哭得慘不忍睹。
倒也不是裝,而是真心疼樓荃。
謝茂能說出那樣的話,可見他不在時,謝家是怎麼對待阿姐的!
馮二筆第一次見他哭,慌得不知所措,心疼得不得了,竟也跟著哭起來。
樓喻在慶州,一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他溫柔強大,懸河注火,從不見絲毫軟弱,即便第一次面對血腥,也能在旁人面前裝作泰然自若。
眼下,卻因謝茂的一句威脅而痛哭失聲。
霍延眉頭緊蹙,即便明知他有演戲的成分在里頭,也不禁心弦澀然。
對藩王及世子來說,京城如阽危之域。
樓喻入京,無異于泥船渡河,一著不慎,便有銜橛之變。
而雖如此,樓喻卻從未表露出絲毫擔憂。
越是相處日久,他越是欽佩樓喻。
原本他以為,流淚是不會存在于這人身上的。
霍延凝視著樓喻。
少年世子眼眶通紅,淚珠滾落,可憐兮兮的模樣,著實叫人揪心。
侯府儼然亂成一鍋粥。
謝茂在屋子里痛嚎,樓喻在院子外哭訴,侯夫人只覺得自己腦袋要爆炸。
她喝問仆役:“二公子受傷了?”
“手掌割破了。”
“那還不快去叫大夫!”
她愛子心切,沒工夫去管樓家姐弟,匆匆去看謝茂。
樓荃柔聲安慰樓喻,心疼得不得了。
“阿姐!你跟我來!”
樓喻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蹬蹬蹬往府外跑去,還不忘吩咐馮二筆:“快去給本世子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