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荃不知如今慶州境況,聽他這話,當真以為父王愿意上交軍權。
“父王身體還好嗎?”
侯府和京城動靜鬧得沒完,樓荃一直沒機會詢問此事,但見樓喻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想必父王并無大礙。
樓喻安撫道:“大夫說得靜養。”
“那就好。”
樓荃已經迫不及待要回慶州與親人團聚了。
本以為謝家事畢,京城會消停一段時間。
可老百姓們萬萬沒想到,一覺醒來,京城就發生一件極其駭人聽聞的事。
昨夜有幾個藩王、世子不幸身亡!
據說是被京郊小股流民殘忍殺害的。
一大早陳尸宣武門外,被提前趕到城門排隊的百姓看見。
據說死狀極慘!
樓喻得知消息后,長嘆一聲,吃飯都沒胃口了。
對私自離京的人,皇帝根本不會手軟。
這一招殺雞儆猴,用得爐火純青。
他剛放下碗,院門就被拍響。
“阿喻!你在不在!”樓蔚在門外焦急喊叫。
馮二筆去開門。
樓蔚風一般地鉆進來,連阿大都跟不上。
“阿喻,死人了!”
他面色蒼白,顧不上禮數,直接坐到樓喻對面。
樓喻道:“我已經知道了。你來做什麼?”
“我……”樓蔚壓低聲音,“死的都是壽宴上嚴詞拒絕削藩的,阿喻你說,陛下不會真要殺了咱們吧?”
樓喻問:“你出發前,滄王可有交待你什麼?”
“沒啊,父王就說讓我到京城吃好喝好玩好。”
樓喻:“……”
這父子倆心真大。
他又問:“那你覺得,在你爹心中,你和軍權誰更重要?”
“當然是我!”
樓喻便笑了:“那好,下次我入宮,叫你一起。”
“然后呢?”樓蔚不解。
阿大則問:“殿下難道真的要放棄軍權?”
樓喻很直白:“我這個人惜命得很。”
“那我也放棄吧!”樓蔚果斷附和。
阿大:“……”
他要如何跟自家殿下解釋,這位喻世子一看就是心有成算的呢?
喻世子真的會上交軍權?
幾位私逃藩王、世子的死,狠狠震懾住其他藩王、世子。
不敢出逃的都是惜命的,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剩余藩王、世子,一同來找樓喻。
樓喻一臉震驚:“你們什麼意思?”
一世子道:“你那日在壽宴上,不是挺上道的嗎?”
樓喻:“那憑什麼讓我先陳情陛下?剛死了幾個人,我就去找陛下上交軍權,我難道不要臉面的?”
“反正你在京城又沒什麼好名聲!”
樓喻翻個白眼。
“不干!”
雙方劍拔弩張,樓蔚忽然站出來說:“我去!”
阿大攔都沒攔住,一臉郁卒。
別看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上交軍權保命,可一旦事畢,所有人的矛頭都會指向這個出頭鳥。
人心難測。
“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
樓蔚點頭:“我不反悔,但我現在還不想去。”
“你開什麼玩笑!”
樓蔚不疾不徐道:“我還沒在京城玩夠嘛。京城有好多好玩的,那個萬花筒我就一直沒買著。”
“不就是萬花筒嗎?我送你!”一財大氣粗的藩王啞著嗓子道。
樓蔚:“我還欠著杜家錢,在還上之前,我都不打算離開京城。反正咱們滄州沒什麼兵力,陛下應該不會太在乎。”
眾人:“……”
樓喻差點噴笑出來,真是絕了!
另一個藩王惡聲惡氣:“差多少,老子替你墊!”
樓蔚笑瞇了眼,“我來時車隊遭人劫掠,回程連架馬車都沒有。”
“……買!”
樓蔚回頭看阿大:“阿大!你快幫我想想,咱們還缺什麼!”
阿大哭笑不得:“殿下,咱們就算有馬車,眼下這世道可不太平。”
“那怎麼辦?”
阿大提議:“不如重金雇傭鏢局。”
“這個好!”
一世子道:“雇鏢可以到了滄州再給傭金啊!”
“可是得先交押金啊。”樓蔚無辜道。
“……”
他們還能怎麼辦?給錢唄!
總算解決所有問題,樓蔚大松一口氣:“什麼時候你們兌現承諾,我什麼時候入宮見陛下。”
藩王、世子們根本不愿在這多待一天,說送萬花筒的提供萬花筒,說給錢的直接塞錢,等馬車、鏢局都準備妥當,天已經黑了。
只能等明天了。
翌日一早,眾人在行館等待宮內的消息。
午時,皇帝突然下詔,大肆嘉獎樓蔚,言其深明大義,忠誠為國,并賞賜黃金百兩,錦緞若干。
這還不明顯嗎?
眾人連忙整理著裝,齊齊入宮面圣。
樓喻藏在人堆里,含明隱跡,不露圭角。
帝心甚悅,立刻下旨,著兵部武選司,挑十二名經驗豐富的將領,分別前往各個藩王封地,同藩王府兵統領進行交接。
若封地附近有叛亂,便由該將領率收編府兵前往平叛;若無,則率府兵就近駐扎守城。
出宮后,眾藩王、世子皆呼“大勢已去”,惆悵得飯都吃不下了。
可再惆悵,他們也得等軍權收攏后,才能離開京城。
比起其余人的愁云慘淡,樓喻和樓蔚兩個人就該吃吃,該喝喝,甚至約著一起逛街。
恰好又碰上范玉笙。
綠衣少年依舊在他身邊,瞪了一眼樓蔚。
樓蔚問:“你干嘛瞪我?”
“我就瞪你!”綠衣少年冷哼,“無信之人活該!”
樓蔚:“……”
他慢吞吞從袖中掏出萬花筒,遞過去:“要不,我借你瞧瞧?”
綠衣少年眼睛瞪得更大:“你從哪弄來的?!行商手里不是沒有貨了嗎?”
他想買都買不著了。
樓蔚大大方方:“你到底看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