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就回來唄,這般驚恐做什麼?
他心里這樣想著,卻免不了手抖腿軟起來。
郭濂正要掀簾下車,親信又尖叫起來:“大人!好多人……好多人……”
什麼好多人?
郭濂掀開簾子,瞬間呆怔原地。
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
寬闊的街道上,樓喻騎著一匹神駿,霍延和李樹陪同左右,身后二百府兵聲勢凜然。
這還不算,再往后的那群賤民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瘋了嗎?
還有李樹,他不是被韓昀帶出剿匪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這個場景何等熟悉?
熟悉得郭濂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右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站在馬車前室的木板上,隔空與樓喻的目光交匯。
樓喻朝他微微一笑。
郭濂瞬間頭皮發麻,背脊發冷,差點從馬車上摔下去!
樓喻!你已經被奪軍權!你還在囂張什麼!
驚怒之下,郭濂沒有管住自己的嘴。
“樓喻!你竟還敢回來!”
四周皆靜。
除了眾人急促的呼吸聲,就只剩下心臟咚咚作響。
一行大雁由北往南飛過,留下幾聲叫喚。
郭濂猛然回神,圖窮匕見:“樓喻!交出我兒子,否則我現在就帶兵入王府搜查!”
“郭大人,你要以下犯上?”樓喻面色平靜。
郭濂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永遠都是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似乎什麼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股深深的挫敗感襲上心頭。
為何直到現在,樓喻還有這個底氣囂張?
“何大舟!”他大聲喊道,“慶王世子藏匿我兒,我命你立刻入府搜查!”
只要樓喻還在乎慶王和慶王妃的性命,他就不得不妥協!
等兒子被放出來,他便可以同樓喻算算總賬了!
樓喻神色淡漠:“私闖王府可是重罪,郭大人若還想保住頭上那頂烏紗帽,請便。”
圍觀百姓不明所以。
“殿下藏匿郭棠了?”
“不會吧?殿下藏匿郭棠做什麼?”
“肯定是郭濂借機發揮,故意找借口威脅殿下!”
“啊這……這也太過分了!”
“不行!咱們要幫殿下!”
“幫殿下!”
所有人兇狠地盯著郭濂。
郭濂根本不會在乎一群賤民,即便把刀放他們手上,這些賤民都不敢砍人。
“何大舟!還不聽令!”
他再次怒吼出聲。
何大舟輕咳一聲,根本沒理郭濂,而是轉向樓喻。
霍延祭出長刀,攔住他。
“不準再往前。”
何大舟摸摸鼻子,在離樓喻一丈遠處,單膝跪地,恭敬道:
“屬下權宜之計,只為保護王府,還請殿下恕罪!”
在郭濂“明顯”占優勢的情況下,何大舟還能選擇己方陣營,不得不說,樓喻還是相當欣慰的。
總算沒有白白浪費銀子養著。
“辛苦了。”樓喻神色溫和。
何大舟起身號令五百駐軍,流水般離開慶王府。
郭濂這邊,瞬間只剩下他自己,還有一個親信。
寒風呼嘯而過。
郭濂死死瞪大眼,突然打了個哆嗦。
他喃喃問:“為什麼?”
親信見他神色不對勁,連忙驚呼:“大人!大人您怎麼了?”
郭濂緩緩看向樓喻,面色慘白,又問一次:“為什麼?”
為什麼他再一次敗了?
為什麼何大舟會背叛他選擇樓喻?
為什麼那些百姓都像惡狼似地盯著他?
為什麼——
他為什麼突然動不了了?!
眾目睽睽下,郭濂驟然噴出一口鮮血!
陽光下,那血紅得刺目。
郭濂瞪大雙目,直挺挺地往下倒。
親信不愧是親信,就算到了這等山窮水盡之際,也還忠心護主,牢牢接住郭濂的身體。
郭濂想張嘴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想伸出手臂,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他像具尸體,除了能夠感知外界的情況,什麼都做不了。
樓喻瞇著眼下令:“來人,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為郭知府診治。”
看郭濂這情況,不會是中風了吧?!
這就把自己給氣中風了?
“韓昀”還沒出場呢!
李樹適時湊過來問:“殿下,‘韓昀’還上不上?”
樓喻仰頭看天,想了一會兒,才悲天憫人道:“算了,給他留點念想吧。”
要是真氣死了,他這邊也麻煩。
不是麻煩氣死朝廷命官的事,而是知府死了,朝廷肯定要派新的知府來,誰知道新的知府有沒有郭濂這麼好糊弄?
他可以用暗部成員替換韓昀,但可一不可再。
韓昀畢竟是武將,與朝廷書信往來不密,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文官就不一樣了。
郭濂若是真中風了,那可謂是老天都在助他。
親信將郭濂抬回郭府,立刻有大夫上門。
大夫身后還跟著幾名府兵。
這是明著監視的意思哇。
親信不由悲從中來。
他想到不知在何處受苦的郭棠,又想到吐血癱軟的郭濂,只覺得前路無望。
可恨那個韓將軍在這關頭出去剿匪!
若是韓將軍還在城中,郭大人與他聯合,怎麼可能會敗給世子?
他站在榻邊抽噎抹淚。
陳川柏沒好氣道:“要哭出去哭,你在這影響老夫診斷。”
親信:“……”
他現在哪敢跑出去,他必須緊緊守在大人跟前。
遂忍住不哭。
陳川柏把上郭濂的脈,片刻后沉嘆一聲:“郭大人此乃中風之兆,恕老朽無能為力。”
郭濂感官未退,聞言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往下流。
他張張嘴,口水也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