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柏便是知道他為官不仁,不值得同情,也不由心生唏噓。
他在親信的懇求下搖首道:“老朽只能開副方子稍稍調養,郭大人養傷期間千萬不能動怒,若是情緒激動,很有可能會讓癥狀更為嚴重,切記!”
親信記下了。
這廂郭濂看樣子晚景凄涼,那廂樓喻正被慶王妃緊緊摟在懷里。
慶王妃素來颯爽強勢,而今卻淚眼婆娑,哽咽難言。
“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樓喻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這麼大人了,還被自家親娘抱在懷里,像什麼話。
慶王妃松開他,眼眶通紅,低聲笑罵道:“你走之后,我和你爹整夜整夜睡不著,都說京城是個吃人的地兒,娘能不擔心?”
馮二筆在一旁心想:京城的確是個吃人的地兒,但只有殿下吃別人的份兒,嘿嘿。
慶王也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還有,剛才郭濂帶人圍府,要不是楊先生攔著,老娘早就出去砍了他的腦袋!”
樓喻豎起拇指大贊:“娘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眼見慶王妃還有話說,樓喻連忙道:“娘,爹,我這次回來,還帶回一個人,你們猜猜是誰?”
慶王妃和慶王面面相覷。
樓喻也不賣關子了:“我把阿姐帶回來了!”
兩人瞬間懵了。
慶王先反應過來,神色難掩激動:“阿荃回來了?她人呢?”
邊說邊探著腦袋往樓喻身后看。
樓荃和謝策和離一事,還未從京城傳到慶州,是以慶王并不知道樓荃已經恢復單身。
他還以為皇帝終于允許樓荃回來探親了。
慶王妃就利落多了。
她道:“阿荃是不是在田莊,娘這就讓人備車,咱們一起去田莊接她回府!”
一想到女兒在京城受苦受難,慶王妃就心疼得厲害。
樓喻正色道:“爹,娘,去接阿姐前,我必須要跟你們坦白一件事。”
大盛女子不論是被休還是和離,都不是一件好事,不論怎樣,女子的名聲都會受到影響。
樓喻擔心這兩位會接受不了,所以提前打個預防針,防止到時候讓阿姐傷心。
“什麼事?”慶王妃吩咐下人備車的間隙,隨口問道。
樓喻:“圣上親自下旨,允許阿姐和謝策和離了。以后阿姐就可以一直待在慶州,待在爹娘身邊了!”
慶王倒吸一口氣,急得拍案而起:“圣上怎麼能下這樣的旨意?阿荃和離了以后可怎麼辦?”
慶王妃卻陡然哈哈大笑,情不自禁擊掌歡呼:“好!太好了!阿荃終于自由了!快,咱們這就去接她回來!”
她要將女兒養得白白胖胖的,要給她做好多好多新衣服,買好多好多新首飾!
皇帝終于干了一件稱心事兒!
見到他們的態度,樓喻暗自松了口氣。
有這樣的家人,真好!
見慶王妃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還高興得仿佛撿到了錢,慶王便也覺得,這似乎的確是件天大的好事。
罷了,回來就好!
下人備了兩匹馬,兩輛車。
樓喻和慶王妃一人一匹,慶王坐一輛車,剩下那輛自然是為樓荃準備的。
一家三口帶著二百府兵,浩浩蕩蕩前往田莊。
這是慶王和慶王妃第一次來田莊。
之前就一直聽說新城建設的事,聽別人夸獎兒子到底有些虛,如今親眼見到新城,只覺得滿心震撼。
雖然建設工地尚且比較雜亂,但已經建好的廠房,足以令人心懷震顫。
這就是新城。
這就是他們兒子親手建立起來的新城!
王府車駕從新城旁經過,所有人都用灼熱的目光看著他們。
不,是看著他們的兒子。
直到這一刻,慶王和慶王妃才終于深切感受到自家兒子的能耐。
為何曾經憊懶無賴的三千府兵會敬服世子?
為何鹽場的兩千鹽工會感恩戴德?
為何無數流民愿意留下墾荒定居?
為何城中老百姓會自發護送世子回府?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證明——
世子才是慶州百姓心目中真正的主人!
王爺王妃駕臨田莊,莊頭立刻帶人迎接。
自林大井擔任農務總管后,莊頭就換人做了。
王爺王妃哪還顧得上莊頭,急急忙忙就去見樓荃。
到慶州后,不需要再低調,樓喻便讓人給樓荃準備了許多漂亮衣裳和名貴首飾。
這麼一打扮,容貌更加秀致昳麗,身形清瘦卻徒增幾分仙氣,整個人容光煥發,美貌懾人!
得知父母親自來接自己,樓荃眼含熱淚,快步邁出院子迎上去。
雙方在院外打了個照面。
慶王妃一把摟住她,心疼連連:“瘦了,瘦了好多。”
慶王也在一旁紅著眼,哀嘆不斷。
樓喻就不加入他們了,站在院外等著。
“要不要練箭?”霍延行至他身邊,忽然開口。
樓喻眸光一亮:“走!”
霍延船上那一箭,完完全全擊中了他的心臟,直到現在,他光是一想到就胸腔砰砰不停。
簡直太帥了!
就算他練不成霍延的水平,得霍延指點后也能唬唬人吧?
都說名師出高徒,有霍延手把手教他,他的箭術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山麓的草靶還在那立著。
樓喻擺好姿勢,張弓搭箭,對準遠處的靶心。
一箭射出去,中了靶,但和靶心還差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