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連忙吩咐仆從:“舅舅喝醉了,快扶他去廂房休息!”
又對元銘道:“元先生,你熟悉舅舅習慣,就拜托你多多照顧了。”
元銘拱拱手:“應該的。”
膳廳終于消停了。
樓喻一天下來經了好些事,實在有些困乏,便回東院休息。
睡夢中,他又回到船上。
霍延神情凜冽,利落地射出一箭。
箭穿透風雨,刺破蒼穹,直直地釘入高高的桅桿。
仿佛擊在他的心上。
少年英姿勃發,軒然霞舉,于無盡雨幕中回過頭來。
笑著問:“要練箭嗎?”
樓喻呆呆點著腦袋。
他站在船頭,少年站在他身后,托舉著他手中弓箭,對準那細細高高的桅桿。
“咻——”
樓喻看都不看箭身,心頭莫名一跳,猛地回首望去。
少年眸色深深:“脫靶了,再來。”
樓喻驚疑搖頭:“不練了!”
他可不想再被戲耍一次!
可惜兩人力量懸殊,樓喻無法反抗,硬生生被人強迫舉了三次弓。
直到最后一支釘入桅桿。
樓喻驟然從夢中驚醒,愣愣躺了半晌,才氣呼呼低叱一聲:
“去他娘的小英雄!”
第五十二章
樓喻晚上沒睡好,第二日醒來昏昏沉沉。
本來還想跟舅舅商量事情,結果舅舅呼呼大睡,他只好先去了府衙。
如今府衙眾官吏,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郭濂中風了,倒了,剩余的官吏還能怎麼辦呢?
更何況,他們本來也沒那麼大的勇氣與樓喻掰腕子。
郭濂還在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敢違抗樓喻的命令了。
樓喻召集一眾官吏,直截了當道:“諸位都是慶州的官員,主要職責就是管理慶州府事宜,就是為了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是不是?”
因為沒睡好,他臉色沉沉,看起來很不好惹。
眾官吏哪敢觸他霉頭,一個個乖巧點頭。
“既然如此,咱們的重心應該放到城池建設上來,而非爭權奪利,是不是?”
眾官吏:爭權奪利的戲碼不一直是您和郭大人的專長嗎?
敢想不敢言。
司農官沈鴻拱手道:“殿下所言極是。自殿下派遣農務總管傳授農耕之術后,慶州各地農戶皆使用穢物、骨頭等漚肥,想必來年一定會有好收成!”
“沈司農想必有些見解?”樓喻看向他的目光透著鼓勵。
他對沈鴻的觀感還不錯,至少是個心系百姓的好官,此前也沒有同郭濂等人沆瀣一氣。
至于一開始抵制他奪權,也不過是因立場不同罷了。
如今看他態度積極,想必已經接受現實了。
沈鴻也不推辭,落落大方道:“殿下,眼下荒地開墾已有上萬畝,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章程,如何分配這些新墾田地?如何設置農稅?”
樓喻笑了笑,“沈司農繼續說。”
“從去歲至今,慶州新增流民約一萬五千人,其中有大半參與開墾荒地,殿下是否打算將新墾地交由他們耕種?”
樓喻頷首:“若有愿意落戶定居慶州的,自然會分發田地。”
“眼下離春耕不到五個月,下官以為,應盡快落實流民遷戶政策,將他們納入慶州戶籍,再行分發田地之事。”
樓喻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只不過之前被京城一行耽擱了,他不在,魏思等人又沒法自己做主。
既然沈鴻現在提出來,就表示他肯定愿意參與這件事。
他道:“流民落戶一事,是司戶的職責吧?司戶人呢?”
司工呂攸解釋道:“司戶生了重病,已經向衙門告了假。”
“既如此,我將再選人暫代司戶一職,諸位可有異議?”樓喻面色冷峻問。
不論司戶是真生重病,還是借生病之名不愿服從他,這個司戶的職位,從今往后,他是別想干了。
在大盛待得越久,樓喻的心變得越發冷硬。
眾人搖首,他們哪還敢有異議?
說完流民一事,樓喻又轉向司工呂攸。
“呂司工,你素來監管建設一事,眼下新城在建,我需要工匠協力,造出符合需求的新的器具。”
呂攸恭敬道:“殿下盡管吩咐。”
“工匠的技藝參差不齊,我需要你進行大規模且細致的篩選,還有一些偏科的,你也要一一統計出來。”
這些事之前都是交給魏思管理的,但眼下流民越來越多,工匠越來越多,單憑魏思一個人,根本無暇管控這麼多。
這就需要分攤下派,將任務進行合理分配。
呂攸問:“不知篩選標準是什麼?”
“我稍后會讓人給你。”
交待完事情,樓喻讓眾人退下,吩咐馮二筆派人叫魏思過來。
魏思正忙著新城建設,得到傳召,連忙快馬加鞭趕到府衙,喘著氣進來拜見。
“奴給殿下請安!”
少年意氣風發,清秀的臉上洋溢著干勁。
顯而易見,他對自己目前的工作很滿意。
“起來說話,”樓喻溫和笑著道,“阿思,你愿不愿意換個職位?”
先前魏思既要管流民,又要管工匠,事情又雜又亂,可即便如此,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條,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魏思高興道:“殿下讓奴做什麼,奴就做什麼!”
“好,府衙正缺一名司戶,就由你來擔任。”
魏思驚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府衙司戶,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當的!
“怎麼,不愿意?”樓喻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