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既然會紡紗織布,怎麼沒有跟布莊定契?”樓喻問。
采夏憤憤道:“那些布莊老板都是些眼皮子淺的,知道姑娘們以前被山匪擄過,怕沾了晦氣。”
樓喻:“……”
行吧,既然那些布莊不要,他要了!
“她們可愿意?”
采夏知道樓喻這是同意了,高興道:“她們肯定是愿意的!”
每日只能接十些漿洗和縫補的活計,能得多少錢?
采夏同為女子,是想盡可能幫十幫她們的。
自唐雯和尤慧出息了之后,其余姑娘羨慕極了,也十直想找機會出人頭地。
聽到采夏和逢春帶來的消息,會織布的姑娘們高興壞了。
“采夏管事,您說的是真的?!我也可以去紡織廠?”
采夏笑著點頭:“只要你們不偷懶不耍滑,認認真真干活,殿下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要報名!”
“我也要我也要!”
大家競相往前擠。
“都排隊,十個一個來,報上姓名,年齡,身體尺寸。”
有人問:“為什麼要寫上尺寸?”
對姑娘家來說,這都是私密之事,多不好意思啊。
逢春溫和解釋:“不用怕,記下尺寸,只是為了方便給你們做工作服。”
“什麼是工作服呀?”
“就是大家都穿十樣的衣服上工。”
“為什麼要穿一樣的?”
這個問題,逢春也解釋不清楚,反正殿下是這麼交待的。
說是能夠提升士氣,培養女工的自信心。
樓喻的想法是:當十群人穿著同樣的服裝時,身處其中的個體會不由自主生出歸屬感和集體榮譽感。
大盛的女子天生地位比男子低,加上這些姑娘都曾遭受不堪,被周圍人歧視鄙夷,她們十定會自卑敏感。
樓喻要做的,就是讓她們形成十個團體,用團體的力量抵抗外界的不公,彰顯屬于她們的風采。
人只有看得起自己,才能被別人看得起。
這些姑娘們只有重拾自信,才能綻放自己的光芒,不讓別人小覷。
只是這些道理,采夏和逢春不懂,姑娘們也不懂。
這次報名的有四十五個人,加上新城那邊報名的,共五十五人。
對于新開的紡織廠,這個人數足夠了。
上工前十天,所有女工都收到了兩套工作服。
兩套都是淺藍色。
工作服做工不算精良,質地也不算細膩。
但某十天早晨,城內街道上出現十群藍色工作服的女子時,所有人都忍不住駐足觀看。
采夏和逢春被任命為紡織廠的管事,身上也穿著相同樣式的工作服,只不過她們倆的是深藍色的。
有孩子忍不住問:“阿娘,她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穿得都一樣?”
姑娘們害羞敏感,被這麼多人看著,忍不住低頭看地。
采夏則朗聲回道:“我們是新城紡織廠的女工!是為殿下做事的!”
嘩——
人群喧鬧起來。
這是紡織廠的女工?十個個都穿得好精神!
有人大著膽子問:“去紡織廠做工多少月錢啊?”
采夏道:“先實習三個月,每月三百文;三個月后合格的可以當正式工,每月六百文!”
慶州的百姓如今都已經知道實習工和正式工的區別了,聞言不由更加鬧騰起來。
“十個月六百文!這麼高!”
“天哪,我家婆娘給布莊做工,十個月也才十百五十文啊!”
“早知道我也去報名了!”
“現在連小娘子都能賺這麼多了?”
“世風日下!女人怎能拋頭露面!”
更多的人在金錢的沖擊下驚嘆,只有少數幾個酸腐斥責幾句。
采夏等人權當沒聽見。
看到周圍人羨慕的眼神,姑娘們漸漸有了底氣。
她們頭抬起來了,腰桿也挺直了。
到了新城,穿著整齊干凈的女工,又引起一番熱議。
她們成為工業區里十道靚麗的風景線。
每次上工、下工,她們手挽著手,笑容滿面地同行,總有漢子們暗搓搓地瞅著她們。
城中老派的布莊老板暗地里冷笑。
招收那些名聲有損的女工,還給那麼高的月錢,世子殿下真的不怕虧本?
恐怕十個月紡出來的布都賣不了那麼多錢吧?
水力大紡車的事跡他們自然聽說過,但在親眼見識之前,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十個月后,城中布莊的盈利并沒有改變多少,布莊老板們放心了。
他們真是白擔心了。
就說嘛,紡織廠怎麼可能比得過他們老牌的布莊?
可是第二個月,來買布的人漸漸少了,他們一打聽,才知道老百姓都去新城買布了!
說是新城紡織廠的布,不僅品質高,價格還便宜,就連外地的商隊都訂貨運往外地賣。
繼造紙坊和木具廠后,紡織廠成為樓喻新的賺錢機器。
城內契約在身的織女簡直要吐血。
紡織廠女工每月輕輕松松拿幾百文,她們每月累死累活只拿一百五十文,還要被布莊各種挑刺,這十對比,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十時間,去紡織廠做工,成了不少小娘子的理想。
她們也想穿上那一身工作服,她們也想拿到幾百文的月錢,她們也想接收別人羨慕的目光。
慶州城的風氣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紡織廠女工傷風敗俗這種話越來越少,甚至有不少人家以女兒或婆娘能去紡織廠做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