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種免費的勞工。
如今是冬季,農閑時節,新城建設因為氣候冷暫且停工,這麼多勞力能干嘛呢?
樓喻召來沈鴻和呂攸。
“你二人分別負責農業和工程,可知慶州府的農田水利工程如何?”
沈鴻恭敬道:“稟殿下,慶州水利工程以渠系工程為主,不過溝渠已多年未曾修繕,恐怕有所毀損。”
樓喻道:“渠系工程多應用于平原地區,我看慶州不少地方有丘陵,怎麼不建陂塘蓄水工程?”
呂攸道:“殿下有所不知,建造陂塘蓄水工程,耗費甚大。”
“再大能大得過農田收成?”樓喻面容嚴肅,“這些工程利在千秋,要是真的建成,慶州的子孫后代都能受益。”
沈鴻和呂攸對視一眼,雙雙俯身一拜:“謹遵殿下令!”
世子不愧是世子,就是有這般雄偉的魄力,不惜耗巨資修建水利工程。
修建水利不是說說就能成事的。
所幸樓喻現在不缺勞動力,也不缺錢不缺糧,真要下定決心去干,沒人能攔得住。
眼下是冬季,河流水位下降,而且未到隆冬,河水尚未結冰,樓喻便讓人組織一眾勞力,開始疏浚河道。
疏浚河道有不少好處。
河床的淤泥撈上來,可以運到農田里當做肥料;河道疏通后,船只往來更為便利;對水患也有一定的預防作用。
參與疏浚河道的,一天可得三十文工錢。
正好農閑時節,大家伙兒閑著沒事干,都紛紛響應官府號召,能賺一天是一天。
河堤上勞力眾多,吸引了不少小販叫賣茶水吃食等,倒是讓小攤販們也賺了一波。
眾人拾柴火焰高。
很快,慶州境內的河段被疏通完畢。
樓喻和沈鴻、呂攸二人根據慶州各地的地勢地形,規劃出一套科學合理的農田水利系統。
這個冬天,大盛其余州府死寂沉沉,唯有慶州府一片火熱。
章風下工回家,又在家門口碰上隔壁孫大娘。
孫大娘乜他一眼,酸里酸氣道:“聽說你們廠里還發什麼年終獎,你也有?”
章風:“……”
消息倒還挺靈通。
他憨憨一笑:“孫嬸,這是廠里的福利,也沒多少。”
孫大娘冷哼一聲:“你聽說了嗎?官府又讓人去服徭役了。”
“什麼服徭役?”章風驚訝,“我沒聽說啊!”
“大冬天的,一群人在河堤上挖來挖去,不是服徭役是什麼?這還是世子下的令呢!”
孫大娘翻了個白眼,反正以前服徭役都是這樣的。
章風實在服氣。
這位孫嬸就是因為她兒子想做工卻被管事拒絕,就一直耿耿于懷,經常說府衙的壞話。
現在又來說殿下的壞話,他實在不能忍。
“你別胡說!什麼服徭役!他們都能拿到工錢的!”
他憤憤瞪著孫大娘:“孫嬸,以后這種誣賴詆毀的話可不要亂說!”
言罷跑進家里關上門,不再理會。
這些市井小事樓喻自然不知。
他正在南市會見烏帖木。
在這一年內,他和烏帖木一直保持著順暢的交易。
烏帖木為他提供了不少牛羊馬匹等戰略物資,樓喻也給他提供了鹽糧茶糖等生活物資。
交貨的事情,他基本都是交給下面人去做,所以一年來,他都沒再見過烏帖木。
但這次,烏帖木特意表明要見他一面。
樓喻帶上霍延,前來南市糧鋪見他。
烏、霍兩人果然天生氣場不和,一見面氣氛就凝滯起來。
烏帖木毫不客氣道:“世子,你為什麼一直讓他當護衛?”
在他看來,霍延身形瘦削,戰力肯定也高不到哪兒去。
樓喻笑瞇瞇道:“大概是因為他長得比較英俊。”
“……”
見他噎住,樓喻適時緩解尷尬:“烏掌柜找我來有什麼事?”
烏帖木說起正事兒:“世子,和您做生意的確很暢快,但你們盛人有句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次或許是咱們最后一次交易了。”
樓喻有些舍不得草原的牛羊駿馬,問:“既然合作這麼愉快,烏掌柜為什麼要斷掉呢?”
“實不相瞞,我和我的族人要西遷了,恐怕以后很難再交易。”
西遷?!
樓喻有些驚訝。
據他所知,北蠻如今的王庭就在西邊,否則西北也不會常年重兵把守。
烏帖木要西遷,是想做什麼?!
他不由問:“沒有充足的糧食和鹽巴,你和你的族人如何過冬?”
烏帖木眸中閃過厲色:“總會有的。”
他不欲多說,起身行了一個北蠻的禮節,沉聲道:“希望以后咱們還能再見。”
“等等!”
樓喻叫住他。
烏帖木回身看他,深邃的眼睛沉寂堅決。
仿佛是要去完成一項艱難的使命。
樓喻清楚他的身份,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麼。
他是現任蠻王的侄孫,他的父親曾經被現任蠻王殺害,他這次西遷,肯定是要帶著“族人”去為父報仇,甚至奪回王庭的。
那些“族人”不過是擁護先王的親軍罷了。
樓喻順勢下了一個決定。
他注視著烏帖木,平靜道:“如果你愿意,明日辰時初,你在北門等我,我將送你一份臨別禮。”
烏帖木訝異非常,他深深回視著樓喻,忽然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透這人。
合作這一年間,他親眼見證慶州城的改變,而這些改變,全都出自樓喻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