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霍延收勢。
全場皆靜,唯余急促喘息的呼吸聲。
霍延負劍而立,與樓喻遙遙對望。
深沉的夜色遮掩了幾分灼熱。
樓喻沒看清他的眼神,只起身鼓掌喝彩:“太好了!霍統領劍法超絕,酣暢淋漓!”
眾人隨后紛紛叫好,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連霍煊和霍瓊都對小叔刮目相看。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霍延舞劍,看過之后,頓時涌起一股身為霍家人的自豪和驕傲來。
霍延回到案前,反手推劍入鞘。
他死死摁住劍柄,手背青筋暴起。
這里沒人懂得劍法。
也幸虧沒人懂得。
古曲有《鳳求凰》,劍法中自然也有類似表意。
他慶幸樓喻不懂劍。
樓喻心情暢快,情不自禁又喝下幾杯酒,很快便面泛桃紅,眸光迷離。
“殿下,不能再喝了,咱們回府吧。”馮二筆急忙相勸。
樓喻有些醉意,聞言哈哈一笑,早已失了往日的莊重。
“有什麼不能喝的?我今天高興!就要喝!”
馮二筆:“……”
這是真醉了。
平日里殿下可是相當端雅的。
霍延酒量不淺,只是微醺,理智尚存,他見樓喻如此,便對眾人道:“今夜盡興于此,諸位都回營歇息罷。”
“是!”
眾人紛紛對樓喻行禮退下。
不一會兒,這兒只剩下樓喻幾個人。
樓喻跟馮二筆搶著酒杯,納悶道:“怎麼都走了?誰讓他們走的?都不熱鬧了。”
“我讓的。”
霍延彎腰,從他手中奪走酒杯,沉聲道:“殿下,該回府休息了。”
樓喻不依不饒,紅著臉問:“你、你憑什麼讓他們走?你太過分了!”
“行,我不該讓他們走,等明天起來,你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
霍延低聲哄著他。
“真的?”樓喻眼睛一亮。
霍延失笑,這是真醉還是假醉?
就這麼想懲罰他?
“嗯,先回去休息。”
樓喻定定看著他:“你別說話不算話,等明天,走著瞧!”
“好。”
霍延將他扶起來,囑咐馮二筆:“他今日第一次飲酒,恐怕明日晨起會頭疼,你多看著點。”
馮二筆扶著樓喻,喘著氣道:“我知道的。”
他力氣不算大,樓喻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實在有些吃不消。
一年來樓喻身量長高了不少,加上常常鍛煉,身材修長精干,外表看起來清瘦,其實重量不輕。
他自己使不上力,全靠馮二筆撐著,馮二筆難免邁不動腿。
馮二筆不由目露求助。
霍延暗嘆,背對著樓喻蹲下來,“我背他回去。”
馮二筆連忙道謝,讓樓喻趴到霍延背上。
后背陡然貼上一具身體,霍延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下來。
他托住樓喻腿彎,起身往上一顛。
樓喻本來都快睡著了,直接被他顛醒,迷迷糊糊中只看到黑乎乎的后腦勺,后腦上還扎著一個發髻。
他伸手去拽。
發帶倏地被扯落,霍延的頭發全都披散下來,垂到肩前腦后。
霍延:“……”
馮二筆在旁撿起發帶,捂嘴偷樂。
沒想到殿下喝醉了這麼頑皮。
樓喻還沒完。
他喝醉了就手癢,總想抓著點什麼,既然發帶沒了,那就拽頭發吧!
“嘶——”
霍延冷不丁頭皮一疼,心下微微一嘆,頗有幾分無奈,卻又生不出半分惱意。
馮二筆在旁看著就覺得疼。
就在樓喻不斷揪頭發的折磨中,他們終于回到王府東院。
霍延將樓喻放到床上,樓喻已經睡著了,手里卻還攥著他的一綹發絲,并且繞了好幾圈。
“這可怎麼辦?”馮二筆低聲問。
繞成這樣,根本抽不出來啊。
霍延沒有半分猶豫,直接用手勁扯斷頭發,斷發留在樓喻手上。
馮二筆驚訝地瞪大眼。
他看看霍延,又看看樓喻,只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這件事確實合乎情理,不斷發的話,霍延根本走不掉。
“我回去了,照顧好殿下。”
霍延走得干凈利落,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馮二筆便將疑惑藏在心底。
翌日金輪高照。
樓喻睜開眼,見到枕邊和被面上有一些發絲,陡然清醒過來,不由目露驚恐。
臥靠!他怎麼一夜之間掉了這麼多頭發!
他還這麼年輕,他不想禿頭啊!
“二筆!”他高喊一聲。
這麼一喊,才覺得嗓子干啞得厲害。
馮二筆忙不迭跑進來,貼心地奉上一杯溫水,關切問:“殿下,頭疼不疼?”
“有一點點。”
可樓喻現在根本不在乎頭不頭疼,他揪起枕邊的發絲,皺眉道:“我怎麼掉了這麼多頭發?等會吃完早飯,你替我請陳老來看看。”
“噗嗤——”
馮二筆聞言沒忍住笑了。
他道:“殿下,這可不是您的頭發,這是霍延的。”
“霍延?!”
樓喻驚呆,霍延的頭發怎麼會在他床上!
腦海中突然閃現幾場昨晚的畫面,樓喻不由往后一倒。
他的形象啊啊啊啊啊!
這簡直是社死現場!
馮二筆沒能理解他的心痛,只問:“殿下,這些頭發該怎麼處理?”
樓喻:“……”
他到底不會意氣用事,想了想,道:“拿個荷包裝起來吧。”
“是要給霍延送去嗎?”
樓喻擺擺手,“隨便找個地方放著吧。”
送過去不就會提醒霍延昨晚的糗事兒嗎?
他才不干!
可這頭發就這麼隨意扔了,感覺有些對不住霍延。
在古代,頭發還是很重要的,除非必要,輕易不會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