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慶州后,見慶州這般對待難民,覺得這位郭知府是個真心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可是這些人憑什麼把這些功勞都放到樓喻頭上啊?
樓喻不就是個紈绔世子嗎?他在京城那般跋扈張揚,怎麼可能是慶州的救世主?
太好笑了吧!
其余人:“……”
這些人雖是新來的難民,但打聽消息的本事不俗。且他們從各個州縣過來,總能在慶州這邊找到先來的老鄉,有老鄉在,他們當然知道樓喻才是慶州的主心骨。
方臨就不一樣了,他誰也不認識,啥也不知道。
“我說錯了嗎?”他納悶問。
眾人對視一眼,開始熱情“科普”。
“小伙子,你現在能住在帳篷里,能拿到麥面和土豆,都是因為世子殿下的仁德!”
“沒錯,聽說這個土豆還是世子殿下種出來的呢!殿下真厲害!”
“咱們要是有人生病了,還能去醫館治病,沒錢也不要緊,只要以后做工還錢就行。”
“看到那邊新城城墻了嗎?那都是殿下建的,里面有廠子可以干活,以后有錢了,還能在城里買房子住哩!”
方臨不由看向遠處高聳巍峨的淺灰色墻體。
他早就看到了,但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原來那兒就是新城。
他問:“新城城墻都是用石頭壘砌的嗎?”
方臨他爹是工部侍郎,他耳濡目染,對工程這方面略有了解。
據他所知,要用石頭造出這麼雄偉的城墻,不僅耗資巨大,還需要無數勞工參與建設。
樓喻這般勞民傷財,竟還被人交口稱贊?!
“什麼石頭!”有人解釋,“那叫水泥,只是遠遠看著像石頭!”
方臨:“水泥……又是什麼?”
水和泥加一起嗎?
為什麼他從未聽說過這個東西?
“那也是世子殿下造出來的,可堅硬著呢!”
方臨內心已瀕臨崩潰。
“還有還有,據說世子前年在田莊試驗新法種地,畝產高達五百多斤呢!”
方臨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他急切反駁:“他建這麼大的新城,不是勞民傷財嗎?”
“什麼勞民傷財!小伙子可不要亂說話。”有人語重心長道,“那些工匠都希望新城一直建設下去呢。”
“為什麼?”
方臨實在搞不懂了,竟有人愿意一直服勞役?
瘋了嗎?
“這些工匠月錢高著呢!世子殿下從不拖欠月錢,大家爭著搶著要給殿下做工。”
方臨木然問:“那郭知府呢?他在干什麼?”
郭濂就任由樓喻大肆建造新城?這也太離譜了吧!
“誰知道呢。”
方臨又問:“慶王世子哪來那麼多錢?”
有人熱心解答:“據說是造紙坊和紡織廠賺了不少錢。”
方臨又愣了,這都是些什麼?!
只是再多的事,新來的難民也不清楚了。
方臨因為去了一趟醫館,需要做工抵債。
第二天一早,他和一些難民就被小吏召集在一起。
“今日到新城做工,大家都必須聽我的指令,不要隨便亂跑,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
方臨混在人群里,心里面頗有幾分期待。
他倒要看看那個新城到底是什麼樣子!
一行人很快抵達新城。
只有真正站在城墻底下,才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凜然威嚴。
方臨怔怔望著這面淺灰色的、毫無瑕疵的城墻,不由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這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他爹是工部侍郎,他自詡見多識廣,可到了慶州,卻仿佛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愚夫。
方臨恍然想起,離京前夜范玉笙為他餞行時的場景。
范玉笙說:“你怎麼還苦著一張臉?”
“真不知道爹讓我去慶州做什麼。”方臨鼓著臉憤憤道。
“京城形勢不妙,你爹是擔心你的安危,讓你去慶州避難。”
方臨知道他爹苦心,可是讓他去人生地不熟的偏遠州府,他實在不愿。
“唉,我倒是想去一趟慶州,卻去不了。”范玉笙感嘆一聲。
方臨不解:“你干嘛想去慶州?”
“我只是想看看,”范玉笙輕輕一笑,“那兒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范玉笙的感慨言猶在耳,方臨這才真正明白,為何他在京城時就對樓喻另眼相看。
眼前的新城,確實令人震撼。
穿過寬闊的城門過道,方臨再次愣在原地。
不遠處,一群姑娘青春靚麗,她們穿著相同的藍色衣裙,眼中都泛著光。
這種光,是他從京城貴女的眼中看不到的。
“她們……是?”他艱難問出口。
帶領他們的小吏面色不變,眼中卻流露出驕傲,跟他們解釋道:“她們都是紡織廠的女工,結伴來上工。”
“女工?”方臨實在不能理解。
女人不都是應該在家相夫教子、打理后宅嗎?
她們怎麼能這麼拋頭露面出來做工?
不僅僅是他,一些其他不習慣的新難民也這樣想。
小吏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里,輕哼一聲:“可別瞧不起女工,人家的月錢可比你們高多了。”
如今慶州城的女工都是香餑餑,誰家要是娶到一個,那就真是大喜事了!
誰會跟錢過不去?
方臨的價值觀受到嚴重沖擊,他實在不能理解這些。
不論是這些女子,還是醫館的霍瓊,都讓他難以接受。
可惜,他的崩潰只能自己忍著,沒人會在意。
樓喻已無暇在意無關人等,他正忙著計劃水師訓練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