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苗海也很困惑。
干船塢是什麼?他做船工已經十幾年了,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官府的政令,他一時也不敢相信,畢竟這些聽上去都像是要人服勞役。
他找上一同在船上做工的伙伴。
滄州有船廠,船廠雇傭了不少船工。
只是在叛軍沖擊下,船廠遭受劫掠,船工也有傷亡,還有的直接逃出了滄州。
而今船工已經剩得不多。
他問同船僅剩的幾個伙伴:“你們聽說過干船塢嗎?”
伙伴們皆搖頭:“沒有。”
苗海想了想道:“要不咱們一起去府衙西側門問問?”
大家也都好奇著呢,互相對視幾眼,一同去了。
葛峰等管事將慶州一整套的辦事流程全都搬過來了。
有了制式登記表,小吏們的負擔明顯減輕不少。
府衙西側門已經有不少人前來打聽。
朝廷沒有救濟糧,慶州也不可能一直無條件供養他們,老百姓心里門兒清。
只有做工才能換口飯吃!
就算是服徭役,只要能吃上飯,那也不是不可以。
苗海的伙伴本打算乖乖排隊,還是苗海眼尖,看到旁邊的“咨詢臺”。
他小時候讀過書,認得幾個字,遂拉著伙伴來到咨詢臺前。
咨詢臺是由楊繼安負責的。
他沒跟樓喻一起回慶州,反而選擇留下來幫忙。
樓喻知道他會說話,遂將咨詢臺交給他任由他發揮。
他穿著慶軍的軍服,身材修長精干,容貌俊朗,精神奕奕。
苗海認出他,驚喜道:“原來是小軍爺!那天謝謝您給小人指路啊。”
楊繼安笑容燦爛,擺擺手道:“這不是應該的嘛,殿下教導過咱們,既然當了兵,自然要保護老百姓,為老百姓排憂解難!”
他在軍營當教員當久了,出口就是殿下長殿下短,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崇拜喜愛樓喻。
這話說得苗海等人舒坦極了,他們臉上都洋溢著淳樸的笑容。
苗海問:“小軍爺說的殿下,是不是慶王世子殿下?”
“是,殿下說,你們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問我。”楊繼安道,“你們來找我是不是想問什麼?”
苗海點點頭:“小人是想問,‘干船塢’是什麼?”
楊繼安耐心解釋:“殿下說,咱們滄州海港廣闊,船運發達,但有一點,就是咱們的船停泊時一直泡在水里,不僅容易壞,保養的時候也不方便,不如造個干船塢,等建成后你們就知道了。”
苗海等人都是船工,哪能不清楚船舶的保養之難。
尤其是大船,不管是停泊還是出海,抑或是修繕保養,都需要許許多多勞工參與。
他們雖不知干船塢是什麼,但很明白慶王世子的意圖。
這是為了他們的船著想啊!
太好了!太好了!
苗海幾人面露激動之色。
“小軍爺,能不能再問個問題?”
楊繼安笑著回道:“當然可以,你問吧。”
“小人聽說有好幾道招工的政令,咱們要是報名,每天能吃飽嘛?”
不是苗海缺乏想象力,而是服徭役就是這樣。
有飯吃就不錯了。
他們不知慶州招工的待遇,自然無法想象慶州百姓的幸福生活。
楊繼安不由笑了。
“在滄州本地平整道路、修建碼頭的,會由官府分發口糧;去慶州工廠做工的,可以拿到月錢。”
“能拿多少月錢?”
“不同工種月錢不等。”楊繼安打量著他,“你們是做什麼的?”
苗海赧然:“咱哥幾個都是船工,沒什麼大本事,估計去不了慶州做工。”
“既然是船工,可以去海港那邊修船,以后殿下估計要擴建造船廠,你們就都可以去船廠上工了。”
苗海幾人:!!!
慶王世子到底是什麼神仙!
府衙內,方臨仔細讀完樓喻留下的計劃書,深深嘆了一聲。
他看向范玉笙,不由問:“范兄,這就是你寧愿來滄州,也不愿待在京城的原因?”
范玉笙俊眉帶笑:“不值得?”
“值得。”方臨又是一嘆。
經歷這麼多,他也成長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傲慢自負。
對比慶州與滄州,對比慶州百姓與滄州百姓,對比慶州軍與滄州軍,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倘若慶州還是由郭濂掌管,恐怕不僅滄州無法收復,慶州也有可能重蹈覆轍。
若沒有樓喻,滄州和慶州都保不住。
他不得不承認,樓喻的確值得范兄投誠。
看完這份計劃書,他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敬畏之情。
自詡見多識廣,卻連干船塢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哂笑道:“枉我以前還是京城貴胄,卻不過坐井觀天。”
而如今依舊待在京城、陷于權力傾軋的那些人,又何嘗不是井底之蛙呢?
范玉笙道:“你在慶州待了這麼長時間,可知這水泥是何物?我反復琢磨,也沒能想出來。聽說慶州工廠墻壁上還安裝了玻璃窗戶,玻璃又是什麼?”
他問得很誠摯。
方臨忍不住笑道:“范兄啊范兄,你以前在京城,可從來不會有這麼多問題。”
連范兄都這般,方臨也不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恥了。
他跟范玉笙耐心解釋后,忽然問:“范兄,你自請來滄州,當真是為了喻世子?”
范玉笙早已被他口中的慶州吸引,聞言怔愣許久,方慨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