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忍受不了別人鄙視的眼神,再也承受不了父親無盡的責罵,再也不想呆在這個骯臟屈辱的滄州城里。
她就是要去慶州!
小吏:“好、好,叫什麼名字?”
“汪小花。”
“多大?”
“十七。”
汪小花條件都符合,小吏便替她登記好信息,讓她摁了手印,好心交待道:“三日后北門集合,要是耽誤了時間,隊伍可不會等你啊。”
汪小花捧著報名表,死死咬著唇瓣,眼淚止不住地流。
被她爹打得快死的時候,她都沒哭過。
苗海夫婦綴在后頭,見狀也放下一顆心,由衷為她感到高興。
汪小花回過身,見到兩人擔心的眼神,吸吸鼻子道:“謝謝苗叔苗嬸。”
要不是苗海在外頭喊的那一句,她是沒法跑出來的。
以后要是賺了錢,她一定會報答苗叔苗嬸!
苗海是真的可憐她,嘆道:“聽說慶州是個好地方,你去那兒肯定沒錯。但你爹不讓你去,你這幾天可怎麼辦?”
汪小花倔強道:“我就是在橋洞底下住三天,也不回去!”
苗海妻子道:“我認識一個朋友,她是個寡婦,也打算去慶州,不如你這幾天就跟著她住罷。”
汪小花陡然跪地磕頭:“謝謝苗嬸!”
三天后,滄州城北門聚集了一大批工人,全都是打算去慶州討生活的。
他們不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天堂還是深淵。
直到他們看到巍峨高聳的新城城墻。
他們何曾見過這般氣派的城墻!
他們進了城,看到許許多多林立的廠房,這些廠房全都是淺灰色的墻,墻面上還有一扇扇明亮的窗戶!
汪小花和一眾女工被帶到紡織廠。
紡織廠很大很大,超出她們想象的大。
光是站在門外,滄州女工就感受到了震撼。
再進到門內,全部傻眼了。
那是什麼?!
那是紡車嗎!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高這麼大的紡車!
汪小花完全呆住。
這一瞬間,她忘記了曾經的屈辱,忘記了家人的傷害,忘記了滄州城里的一切。
她只知道,這里跟滄州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從滄州招收的勞動力全部進入工廠。
隨著勞動力的增多,工廠產出的產品也越來越多,很快就堆滿了倉庫。
春天來了。
樓喻坐在府衙內堂,聽林大井和沈鴻跟他匯報工作。
沈鴻道:“殿下,今年選擇種植棉花的農戶增多五倍,這樣一來,栽種小麥和土豆的畝數就會減少,屆時影響糧食收成該如何?”
之前做規劃的時候,樓喻給慶州劃了一條耕地紅線。
而今開墾出的耕地已經達到了紅線標準。
再開墾也不是不可以,但慶州還要發展工業,總不能所有的地都拿來耕種吧。
但種植棉花的畝數增加,勢必會影響糧食的收成。
沈鴻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樓喻道:“不必擔心,滄州還有不少地可以種。”
沈鴻一驚,殿下真是好手段,滄州的地說種就種。
“是。”
樓喻吩咐林大井:“滄州目前地多人少,我已和滄州知府商議好,打算劃出兩塊地,一塊專門種植土豆,一塊集中種植棉花,大井,你帶隊過去負責此事。”
林大井恭敬道:“是!”
說是“塊”,其實是很大很大的一片地。
若是明年沒有天災人禍,必定能夠大豐收!
林大井領命后,渾身充滿干勁。
樓喻處理完公務,回到慶王府。
馮二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給他按矯。
“你這手藝倒是又精進不少。”樓喻嘀咕一句。
他記得很久之前馮二筆似乎跟著一位“小師傅”學的手藝,后來他也忘了問這位“小師傅”是誰。
而今真心覺得馮二筆按矯技術愈發純熟,不由道:“要是教你的這位小師傅在城內開一家按矯館,一定顧客盈門。”
“哈哈哈哈哈,”馮二筆忍不住笑起來,“殿下,他可沒工夫開館伺候人。”
樓喻調侃:“你這都快把人手藝都學了去吧?還不快說小師傅是誰。”
馮二筆偷笑:“這個人呀,不久前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成日忙著訓練將士,哪有工夫開館?殿下,您說是不是?”
“霍延?”樓喻驚得轉過頭。
馮二筆點頭。
“你是如何知道他會按矯的?”
“他自己說的,還問我要不要學。”
樓喻:“……”
他在京城演戲時,還故意讓霍延向鳶尾學習伺候人的工夫,萬萬沒想到,霍延不僅會按矯,而且這工夫不比鳶尾差呀!
藏得可真深!
樓喻驚嘆過后,又問:“你成日跟在我身邊,都什麼時候去學的?”
“殿下休息時不需要人伺候,奴便斗膽去找霍統領了。”
樓喻聞言有些感動。
他休息時一般都很晚了,馮二筆三更半夜去找霍延學手法,還學了這麼長時間,可見是真的有心了。
“辛苦了。”
“不辛苦!”馮二筆笑開了花,“只要殿下覺得好,奴就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他頓了頓,又道:“霍統領可比奴要辛苦多了。”
樓喻深以為然。
他受惠這麼長時間,總得有些表示。
“你去叫霍延來,今晚我請他吃飯。”
馮二筆便吩咐人去請。
不久后,霍延踏著晚霞的余暉來到東院。
“知道你喜歡吃牛肉,便讓廚房給你燉了一大盤。”
樓喻熱情招待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