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這幾年一直在長身體,飯量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大。
這一大盤就是樓喻根據他的食量準備的。
霍延眉目含笑:“謝殿下。”
“不用謝,你教二筆這麼久的按矯手藝,我還沒來得及謝你。”
煌煌燈火下,世子笑意輕淺,眸色溫柔,卸了白日里的威嚴端肅,多了幾分雍容閑雅。
霍延心尖攢動,連忙低下頭去。
在他身邊待得越久,越是會被他吸引。
明月入懷,恢廓曠達。
用來形容眼前這人,再合適不過。
就在這時,馮三墨回來了。
一般而言,馮三墨是不會打擾樓喻吃飯的,除非有相當緊急的事。
樓喻放下碗筷。
霍延起身:“殿下,我先回營。”
“不必。”樓喻肅容道,“我之前讓三墨去調查天圣教,你也坐下聽一聽。”
霍延重新坐下。
馮三墨一襲黑衣,仿佛隱在暗處的幽靈,恭敬稟報:“殿下,天圣教與京城確實互通消息。”
“與何人通的消息?什麼消息?”
“奴只探聽到消息傳到宮內,剩下的,恕奴無能。”
之前能探聽到皇帝意圖詔令藩王入京一事,不過是因為皇帝身邊篩子多。
而今探聽不到,可見那位對內廷的掌控比皇帝還要更勝一籌。
除了掌管鳳印的貴妃,還能有誰?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樓喻道:“辛苦了,既然查不到就算了,免得打草驚蛇,暗部的安全最為重要。”
“奴遵令。”
馮三墨退下后,樓喻沉思片刻,忽然問霍延:“霍家被人陷害,你可有懷疑的人選?”
皇帝忌憚霍家軍權獨大,有可能;有人眼紅霍家權勢故意潑臟水,也有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
霍家忠于皇帝,是某些人成皇路上的絆腳石,而那些人不得不將這絆腳石搬開。
霍家沒了,謝家又算得了什麼?
謝策在桐州久攻不下,早已令天下人恥笑。
又或者,是這三個因素完美地集合在一起,從而造成霍家的慘烈。
霍延冷靜地分析:“霍家失勢,得益者有三,寧恩侯、太子、三皇子。”
都是武將,一家倒了,皇帝不就只能倚重另一家了嗎?
所以說寧恩侯得益沒有問題。
霍家忠于皇帝,太子或三皇子若是想早點坐上龍椅而不惜使用非常規手段,霍家絕對是最大的攔路石。
所以,太子和三皇子亦是得利者。
不過在霍延看來,皇帝才是罪魁禍首。
無能不是罪,昏庸才是。
樓喻問:“你認為誰最有可能?”
燭光下,霍延眉目鋒銳,面寒如冰。
“不論是誰,必會自食惡果。”
拿天下蒼生的性命當作籌碼,終將自取滅亡。
第六十三章
滄州百姓正在開展大規模的戰后重建工作。
苗海作為船工,自然去了海邊的船廠做工。
船廠的東家因為是城中富戶,被叛軍洗劫一空,一家老小都被叛軍殺害,極為凄慘。
慶軍入城后,船廠無人主事,便收歸官府。
如今管事的來自慶州,為人挺隨和。
管事的交待他們:慶王世子殿下開春后就要雇傭大批船工運送貨物到南方,所以必須要盡快修繕好船舶。
苗海等人便擼起袖子努力干活。
好在世子殿下給的待遇相當不錯。
不僅餐餐管飽,還有肉!
他們吃得好,干活自然有力氣。有時候干得好了,還會多獎勵兩塊肉。
苗海會把肉留著,帶回家讓妻子和女兒吃。
滄州城內有力氣做工的畢竟是少數。
那剩下的老弱婦孺怎麼辦?
官府有規定,十歲以下孩童、六十五歲以上老人、懷孕的女子可以暫時去官府領取口糧,等今年秋收后,再行扣除。
所以,雖然苗海拿不到月錢,但他妻子可以漿洗衣物補貼自己,他女兒可以領取口糧。
一家人能填飽肚子就行。
他已經很滿足了。
要不是慶軍,滄州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阿海!下工了!走,去吃飯,今天不知道有什麼菜!”
他們船工、擴建港口的勞工、修建干船塢的工匠,幾乎全都聚集在一處,大家同在“食堂”吃飯。
這個“食堂”也是慶州的特色。
他還聽說慶州工業區本來只有一個食堂,后來工人增多,就又建了一個食堂。
他們這個食堂是臨時搭建的,專門供應他們每日兩頓飯。
就在他們排隊打飯時,不遠處忽然傳來喧鬧。
大家議論紛紛。
“出啥事兒了?”
“好像是港口那邊有人沒注意,夯土時砸到了腳,那血淌得……嘖。”
“啊?砸到腳了?這可不得了!要不要緊?”
“不知道哇。”
“希望沒大事,要不然以后日子可咋過。”
“別說以后了,就說現在,傷成那樣,看大夫不要錢?”
“也對,哪還有錢看大夫吃藥。”
苗海聽聞,不由在心里嘆氣,這也太慘了。
傷到腳,意味著短時間內不能干活,不能干活就沒有吃的,這不是活活等死嗎?
更別提拿錢去看大夫了。
就在眾人感同身受、唉聲嘆氣時,那邊又響起雀躍歡呼聲。
“這又怎麼了?”
“我去看看。”
“回來了!怎麼樣?到底出啥事兒了?”
“大家伙兒不用擔心了,我聽管事的說,這是工傷,可以申請補償金!”
“補償金!是錢嗎?能拿到多少?”
“這個不清楚,看具體傷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