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陡然回神,輕咳一聲:“呂司工說的我已經知道了,既然都已建好,以后造船以及船舶修繕保養都可在干船塢中進行,省了諸多勞力和工夫。”
“殿下大才,竟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呂攸由衷贊道。
樓喻有些不好意思,他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厲害的是那些真正的發明者。
“既已建成,就組織船隊出海運貨罷,造船廠也要多招工匠,多造大船。”
“是。”
樓喻一聲令下,慶州工業區開始忙碌起來。
運貨至滄州的車隊絡繹不絕。
滄州港口盛況空前,一艘又一艘的大船從港口起航,它們裝載著滿滿的貨物,駛向遙遠的南方。
精美的玻璃品受到老百姓的青睞,在南方一時掀起“玻璃熱潮”。
慶州玉紙、慶州便宜的布匹也在南方賣得火熱。
船隊用這些貨物換取大量稻米,又北上返回滄州港口,開始下一輪裝貨和遠航。
循環往復,周而復始,為慶州和滄州帶來源源不斷的生機。
樓喻的第一次青霉素實驗沒有成功,但注射器做出來了!
雖然成品比不上現代,制造工藝耗時長,還不好保養儲存,但總比沒有好。
他重賞了工匠們。
相信憑借他們的智慧,以后的工藝會越來越純熟。
工匠組歡天喜地,醫療小組卻也沒覺得氣餒。
風毒之癥歷經千年尚未尋到診治之法,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能研制出良藥呢?
至少現在有一條很好的思路嘛。
陳川柏研究數十載,他有種直覺,如果一直按照世子殿下的思路研究下去,說不定他們真能找到救治的良藥!
樓喻交待他們:“世上霉菌有許多種,你們可以嘗試不同的菌種,找到產出最多、效果最好的。至于病菌,也可以試驗不同創傷、壞疽的膿液。”
醫療組虛心接受建議。
他們醫者仁心,在救治傷患的同時,每日都會抽空進入實驗室研究。
樓喻一有空就會參與進去,盡量做到熟練操作實驗。
有一技能傍身,總歸不是壞事。
時間轉而入夏,慶州和滄州兩地的農田皆郁郁蔥蔥,莊稼的長勢極為喜人。
兩州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希望的笑容。
樓喻本身就苦夏,再加上煩心事多,夜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自上次霍延替他按矯后,他就沒再讓霍延繼續。
許是那一次效果顯著,樓喻晚上的睡眠都好上許多。
可今晚又睡不著了。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樓喻索性起身,借著月光點上蠟燭,開始伏案練字。
練字可平心靜氣,摒除雜念。
他雖盡可能輕手輕腳,卻還是驚醒了睡在外間的馮二筆。
馮二筆穿著褻衣進來,見樓喻這般,皺眉心疼道:“殿下,又睡不著了?”
樓喻笑了笑,“就是想太多。”
想太多,腦子就會興奮,腦子一興奮,就容易失眠。
馮二筆眼眶微紅:“殿下這樣多傷身啊。”
樓喻嘆氣,他也沒辦法。
在現代,他睡眠質量可好了。
馮二筆建議:“不如奴給殿下按矯助眠?”
“不必了,你去睡吧。”
樓喻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按再多也睡不著。
“奴不睡了,奴陪著殿下。”
馮二筆索性坐在書案旁替他磨墨。
樓喻便隨他去。
他練完一張字,又抽出一張紙。
“殿下,奴看之前有霍統領在,您睡得很踏實,不如明天再讓他替您按一次吧?”
馮二筆因為樓喻的睡眠,差點愁白了頭。
樓喻筆尖一頓,沉默地寫下一個字,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他和霍延,好像有挺久沒見過了。
軍營制度日臻完善,許多事情不需要樓喻親自過問,一般沒有特別重要的事,都由營中將領自行處理。
霍延也很久沒有主動來東院了。
馮二筆將他的沉默自動解讀為“默認”,第二天一早,伺候完樓喻,就跑去找霍延。
霍延一身軍服,蕭蕭肅肅。
“馮大人?”
馮二筆站在營房中,沉嘆一聲,滿目擔憂:“霍統領可曾聽過‘慧極必傷’?”
霍延眉心一緊:“殿下他……”
慧極必傷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
馮二筆說的是誰,他同樣很清楚。
“霍統領,殿下昨夜一宿未睡,不停地練字靜心,我瞧著實在難受。你之前不過按了片刻殿下就睡著了,要不然你今晚再去一次吧。”
霍延卻等不到晚上,他驟然起身往營外走。
馮二筆連忙跟上他。
“殿下在何處?”
“去府衙了。”
霍延直接策馬奔向府衙。
府衙內堂,樓喻正翻閱滄州那邊呈報過來的公文,就聽門外衙役來稟:“殿下,霍統領在外求見。”
樓喻心頭一跳,頓了幾息,淡下神色道:“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內堂的門被人推開,霍延玄衣朱帶,大步跨進來。
然后直接關上門。
樓喻:“……”
這人怎麼回事?氣勢擺那麼足干什麼?
霍延在離桌案一步外停下,極有分寸。
兩人沉默對視半晌,樓喻先敗下陣來。
他假裝漫不經心問:“何事?”
霍延凝視他眼下青色,忽然語出驚人:“請殿下恕我逾越之罪。”
“……”
樓喻詫異:“你在說什麼?”
“霍某有罪,但還請殿下顧惜自身。”霍延眸色誠懇,“馮大人說您近日又常常失眠,擔心您傷身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