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輝:“……”
樓喻說的確實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就連被踩在腳底下的杜芝,都忍不住目露瑟縮。
他真沒想過會引來狼群!
嚴輝問:“那依殿下之見,今晚該如何?”
“今晚都別睡了!”樓喻皺眉踢開杜芝,“你們的帳篷也別扎了,晚上都打足精神守夜。”
杜芝狼狽爬起來,心中雖有氣,但也知狼群厲害。
“大家都去點燃篝火,燒得越旺越好!至少保證一晚上火光不滅!”
“杜芝,你們禁衛軍都帶了不少刀劍戰甲,大家今晚都辛苦些,必須連續不斷敲擊鐵器,聲勢越浩大越好。”
狼畏火光,也懼怕鐵器的聲音。
不到萬不得已,樓喻不想跟狼群正面杠上,只能先試圖用這些小伎倆騙騙狼群。
但他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若是杜芝沒有射死那匹暗中觀察的狼,狼群說不定會放棄。
但現在狼死了,狼群報復心強,說不定就算有火光有鐵器的聲音,它們也會發動攻擊。
大家都清楚狼群的可怕,遂聽從樓喻吩咐,在太陽下山之前盡可能準備齊全。
使團眾人只匆匆啃了干糧充饑,就開始為今晚的防守做準備。
嚴輝坐在草地上,微微嘆了口氣。
“侍郎大人因何嘆氣?”手下人問。
嚴輝注視著樓喻營帳的方向,不得不承認:“慶王世子雖跋扈,卻也分得清輕重。”
“是啊,杜副統領確實沖動了些,這是草原,不是圍場。”
其余人皆馬后炮。
嚴輝搖首哂笑。
這位慶王世子,似乎同表現出來的有些出入,他身上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就方才踹倒杜芝、斥責禁衛軍的時候,他分明感受到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這是一個無知魯莽的藩王世子應該擁有的威嚴嗎?
嚴輝閱人無數,篤定自己沒有看走眼。
夜幕低垂,繁星萬千。
不得不說,草原的夜色是相當遼闊壯觀的。
使團眾人分成好幾個小隊,每一個小隊外都圍著一圈火。
大家依照樓喻的法子,接連不斷地敲擊鐵器,鐵器發出的錚鳴穿透長空,落在群狼耳中,讓它們不敢輕易進犯。
李樹帶著護衛,緊緊圍在樓喻身邊,警惕可能出現的狼群。
狼群終究還是出現了。
夜色中,幾十頭狼睜著綠幽幽的眼睛,貪婪而憤怒地注視著使團眾人。
按理說,樓喻的法子是相當有效的,狼群畏懼火光和鐵器聲,或許會僵持一會兒后放棄。
但不知為何,這群狼竟強壓住畏懼火光的天性,一點一點慢慢逼近,仿佛令行禁止的士兵。
樓喻心頭倏然一跳,它們不會是被人馴養的狼群吧!
這個念頭乍然閃現,狼群已狂撲過來!
縱使被火圈灼燒,它們也奮力將利爪伸向眾人!
李樹連忙指揮護衛對戰,同馮二筆、宋硯牢牢將樓喻護在里面。
杜芝帶著禁衛軍奮力殺狼,他們或拿著刀劍斬殺,或舉著火把驅逐,可那些狼像是毫不畏死似的,一個個前仆后繼,用尖牙利爪攻擊眾人。
場面陷入混亂。
使團人數多,是狼群的幾倍,除去禮部官員等人,其余皆有戰力,狼群數量很快變少。
血腥味再次刺激了狼群,它們變得更加兇狠殘暴。
那群禁衛軍很少見過血,有那麼一瞬間被嚇破了膽子,竟連刀都握不住了。
再這麼下去,禁衛軍定會死傷慘重。
唇亡齒寒,樓喻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李樹,用箭。”他冷靜吩咐。
慶王被“收繳”兵權后,護衛是不能配備鐵制弓箭的,所以他們帶的多是竹箭。
這次帶來的護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全都是軍營中的佼佼者,還有從弓箭營選拔的精英,箭術皆不俗。
李樹一聲令下,十數支箭帶著火焰齊齊迸射,群狼被箭刺中,被火灼燒,紛紛嚎叫不已。
禁衛軍也回過神來,連忙抽箭去射。
可現在是晚上,他們養尊處優,箭術略有荒廢,射出去的大多是廢箭。
狼群直覺敏銳,很快分辨出樓喻這伙人才是勁敵。
它們綠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樓喻等人,主力漸漸包圍過來。
李樹等人箭雨齊發,奮力阻止狼群靠近。
不少禁衛軍都要沖上來幫忙,結果杜芝下令:“先將眼前這些解決了!”
他指的是小股狼群勢力。
禁衛軍只好聽令。
樓喻這邊壓力陡增。
嚴輝待在禁衛軍的保護圈內,聽到杜芝的軍令,不由皺起眉頭。
他看得清清楚楚,慶王世子一行人本來相對比較安全,若非為了解救禁衛軍,他們也不會用箭雨吸引狼群注意。
可是剛才,杜芝竟忘恩負義,棄世子殿下安危于不顧!
嚴輝雖之前“以貌取人”,只對樓喻秉持著表面上的禮貌,但也僅僅是因為朝廷對慶王世子此次出使的定位。
可就在剛剛,這位世子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若非世子殿下機敏,今晚他們一旦陷入沉睡,等待他們的將只有狼群的虐殺!
嚴輝心中自有公義在。
樓喻所作所為皆以大局為重,反而是杜芝,竟在危急時刻做出這等以怨報德的齷齪行徑,實在令人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