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鼻深目的左賢王輕輕點了下腦袋。
他告訴過阿巴魯,盛人都很聰明,不可能看不出狼群的異樣,可是阿巴魯就是不信。
樓喻拱拱手:“樓某多謝左賢王搭救之恩。”
不論阿布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他總歸是救了使團一回,合該感謝。
不過,依樓喻看來,阿布圖目光清澈,不似工于心計之人。
當然,不排除他擅于偽裝這個可能。
阿布圖笑道:“這是我應該做……”
話未說完,門簾突然被人掀開,來人打斷阿布圖的話。
“王兄啊,你邀請樓世子怎麼也不叫上我?”
阿巴魯大步走來,目光釘在樓喻臉上。
他還沒忘昨日那一箭之辱。
樓喻冷著臉道:“我正問左賢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議和,早點議和早點回去,我可不想繼續待在草原上吹風。既然二王子也想參與,那不如你來回答我。”
“父王有很重要的事情做,哪有工夫見你們?”阿巴魯不屑道,“你們中原人就是嬌貴,吹幾天風就不行了?”
樓喻起身,憤憤甩袖道:“說議和的是你們,而今拖延議和的還是你們!回去告訴骨突王,明日必須要議和!”
言罷轉身離去。
阿布圖嘆道:“阿巴魯,是你勸說父王拖延議和的吧?”
“是我又怎麼樣?依我看,別搞什麼議和了,直接打過去,整個盛國不都是咱們的了?”
野蠻粗魯是阿骨突部人的特性,掠奪刻在他們的骨子里。
阿布圖卻不像他們那麼樂觀。
“我去見父王。”
阿巴魯嗤笑:“隨你便吧!”
許是因阿布圖的勸說,骨突王終于松動,并表示明日進行和談。
使團成員無所事事,只能待在氈房中默默數著時間。
離開故土這麼多天,他們真的想家了。
樓喻在氈房中閉目養神。
“殿下,”馮二筆忽然湊近他,神神秘秘道,“咱們氈房昨晚可能遭賊了。”
樓喻:“……為什麼這麼說?”
“奴今早收拾床榻時,發現一根頭發,奴敢肯定不是殿下的。”
“那也有可能是你的或是阿硯的。”樓喻試圖狡辯。
頭發那麼輕,掉落時風一吹,被吹到床上不是很正常嘛。
馮二筆一臉篤定:“肯定不是,咱們的頭發都沒那麼硬。”
樓喻:“……”
敢情二筆還是個神探啊?
“不止這個,奴發現箱籠也被人動了。”
樓喻的行李基本都是馮二筆收拾的,什麼東西擺在什麼位置,他都一清二楚,稍稍有點不一樣,他就能發現。
昨夜霍延從箱籠取出護手膏,光線實在太暗,可能碰亂了一些物件,被馮二筆給發現了。
樓喻輕咳一聲:“是我昨晚拿護手膏弄亂的。再說了,這可是王庭,哪有什麼賊?”
“阿骨突部人不都喜歡搶掠東西嗎?王庭怎麼就沒有賊了?”
“……”
此話太有道理,實在無法反駁。
想到昨夜某人偷偷摸摸的模樣,樓喻不由笑起來。
“那咱們可有丟東西?”
“這倒沒有。”
“沒有就算了,咱們現在在阿骨突部王庭,不便大動干戈。”
“好。”馮二筆道,“殿下,今晚奴就守在您榻下,看看到底有沒有賊!”
這可不行!
樓喻:“你就在外間睡,不準進來打擾我。”
“好吧。”
察覺到殿下些微的嫌棄,馮二筆委屈地退到外頭,跟宋硯哭訴:
“阿硯,你說殿下是不是厭了我?”
宋硯驚訝:“怎麼可能?誰不知道殿下最看重你!”
“胡說,殿下哪里最看重我!”馮二筆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是誰?”
馮二筆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反正不是我。”
夜幕降臨,北風呼號。
樓喻早早熄燈躺下。
不過片刻,“賊”又來了。
黑影停在榻邊便沒了動作。
樓喻問:“怎麼了?”
“我身上涼。”
霍延在榻邊坐下,忽問:“你們路上遇到狼群了?”
他一整天都混在王庭中,打探到不少消息。
乍然聽到這件事,他腦子空了一下,心中涌起濃濃的后怕。
他恨不得立刻來找樓喻,卻硬生生忍住了。
樓喻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聽阿骨突部人說的。”
阿巴魯麾下的人都好大喜功,又厭惡使團,私底下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他們將阿巴魯“引狼攻擊使團”的事跡當成炫耀的資本,覺得這個計策相當棒,只可惜被阿布圖給攪和了。
樓喻更驚了:“你聽得懂蠻語?”
“霍家常年與北境各部打交道,我從小就學會了蠻語。”
樓喻:“……”
每次在他覺得霍延已經足夠優秀的時候,霍延總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驚喜。
見他怔愣,霍延微俯身體,低低問:“可有受傷?”
樓喻搖搖頭:“我沒受傷,二筆為救我,被狼抓傷了手臂。”
“你沒事就好。”
霍延既感激馮二筆,卻又自私地感到慶幸。
他眸色冷厲:“狼群是阿巴魯馴養的,此事是他故意所為。”
“我猜到了。”樓喻回道。
霍延眸色變暖,他的殿下總是這般通透。
他笑道:“可惜眼下不能動他,只能讓他受些罪。”
樓喻眼睛一亮,“怎麼出氣的?”
“我在他食物里放了巴豆粉。”
前來北境,自然要做足準備。
巴豆粉是他特意帶來的,偶爾對付騎兵挺有效果,戰馬若是吃了含有巴豆粉的飼料,很有可能會拉肚子。
沒想到還沒用在馬上,倒是先用在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