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轉得夠快,他喜歡!
面對高默的質問,行館主事怵得厲害。
“本官問你話,能還是不能?”高默再次厲聲喝問。
行館主事嚇得一抖:“能、能。”
高默冷哼一聲,轉身點了布莊和炭行的掌柜,“你們都跟本官進來。”
“是!”
行館主事攔都攔不住。
高默直接呵斥:“別擾亂本官辦事!”
他眼底生怒,氣場全開,嚇得主事半個字都不敢說。
高默又點了個行館小吏:“帶路!”
小吏不敢不從,硬著頭皮領著三人來到樓喻住的院子。
院子荒涼,門扉陳舊,兩個掌柜心中發寒。
竟給功臣住這樣的破院!
再進到屋子里。
桌椅質樸,陳列全無,一切都顯得如此簡陋。
高默一眼就看到榻上的被子。
確實很薄。
布莊掌柜已經忍不住上手去摸,幽幽沉嘆:“唉!”
殿下的侍從說得沒錯啊,的確又薄又硬,這還怎麼取暖?
屋子角落擺著炭盆。
炭行掌柜走近瞧了瞧,嘆氣道:“高大人,這些都是最劣等的炭,咱們大盛的功臣,堂堂世子殿下,竟被如此苛待!”
高默厲目瞪向小吏:“去將今日所備飯食拿來!”
“這……飯食都沒了,拿不來啊。”小吏哭喪著臉道。
高御史是何等人?什麼胡攪蠻纏的人沒見過?
他道:“虐待世子乃重罪,或許,你們是想去牢里待一待?”
小吏:“……”
他正要開口,高默卻又打斷他:“你已經失去一次開口的機會了,有什麼話,公堂上說吧。”
“大人!大人饒命啊!”小吏一下子跪到地上,哭求道,“小人只是個聽差跑腿的,廚房的事不歸小人管啊!”
高默哪里會客氣?
“這話留著自辯用吧。”
他抬腳就離開院子,迎面碰上瑟瑟發抖的行館主事。
寒冷的冬日,行館主事滿頭大汗:“高大人!高大人!咱們行館確確實實沒有錢款,沒辦法給世子殿下提供……”
“閉嘴!”高默喝道,“難道你不會向上通報?”
“小人通報了呀!可是、可是……”
他可是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行館主事敢苛待皇室血脈,不過是仗著背后有人撐腰。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當下又怎麼可能供出主使呢?
高默完全失去耐心,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高御史的效率相當高,很快就寫好折子,呈到御案上。
皇帝翻開之前,還頭疼地跟太監總管打趣:“這高默又要搞出什麼事?”
打開之后,沒看幾眼,就“啪”一聲將折子拍向桌案,氣洶洶道:“將高默給朕叫來!”
太監總管不由腹誹:能把陛下氣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高御史寫了什麼。
頃刻,高默一臉嚴肅地來了。
待他行禮后,皇帝問他:“你折子上寫的都是真的?”
“回陛下,此事千真萬確,沒有絲毫作假。”高默板正道,“城中不少百姓都親眼見證此事,微臣正是因為碰上百姓送禮,才親自進入行館查看,微臣所言沒有半分虛假。”
“蠢貨!蠢貨!”皇帝氣得再次狠拍御案。
當然,他罵的不是高默,而是行館主事。
樓喻立了功,天下無人不知。
在這節骨眼上,若傳出行館苛待世子一事,天下人會怎麼想他這個皇帝?
雖是行館做的事,但行館代表的是朝廷,這不就是意味著朝廷苛待功臣嗎?
真是一群糊涂的蠢貨!
“那個主事為何要苛待世子?”皇帝吼問。
高默垂眸:“微臣問了,他說是行館缺少錢物,不能為世子殿下提供應有的用具。”
皇帝:“……”
他簡直氣昏了頭:“行館沒錢,去找戶部要啊!”
“他說,戶部沒有同意撥款。”
殿內陷入沉寂。
高默眼觀鼻鼻觀心。
其實在他看來,戶部這一招算不上爛。
若是遇上不愿多事的世子,這個悶虧可能就吃下了;若是遇上只會向圣上哭訴的世子,圣上可能也就寬慰幾句,輕飄飄責令戶部撥款,但氣也已經受了,還落了下乘。
可他們碰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喻世子。
人都是健忘的。
兩年前喻世子來京賀壽,攪得京城風雨動蕩,京城百姓已經忘了,他們只知道喻世子是立了大功的人。
可是百姓忘了,某些人也敢忘?
以喻世子的性情,怎麼可能吃悶虧?
是以,布莊和炭行哄鬧時,他便接到三皇子殿下的指令,讓他前去行館一探究竟。
杜遷老謀深算這麼多年,他們一直都沒有抓住他的把柄,這次他終于算計錯了。
所謂的沒有錢款,不過都是托詞。
從時機上來看,杜遷很可能在喻世子回京之前就與行館主事通了氣。
因為兩年前的舊怨,他有理由這麼做。
他或許不是不知喻世子難對付,但他抱有僥幸心理。
一來,他是天子近臣,圣上不會太過責罰;二來,而今是年末,戶部事務繁重,他可以推脫沒有看到行館的申請事宜,以此規避責任。
計是好計,只是,時機已經不對了。
杜芝死了,杜遷在殿內大聲指控喻世子害了杜芝,皇帝和朝臣都看在眼里。
他恨喻世子。
所以他有足夠的動機“玩忽職守”。
杜尚書親自遞來的枕頭,他們怎麼可能不接?
良久,皇帝沉嘆一聲:“讓杜遷來見朕。”
他不是聽信高默一面之詞,而是正常人都能想到,行館一個小小的主事,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苛待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