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道:“以前咱們船幫走南闖北,在湖州這邊走過不少趟,確實經常看到大霧。”
尤其湖面上空,很容易積攢水汽。
“那就等。”
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慶軍既無地利,也無人和,若想用最小代價攻取湖州城,只能依靠天時。
他們等了一天,全軍在營地沒有動。
裘光在湖州城內等得心急。
他走來走去擾得段衡都不安寧。
“你急什麼,不打仗不是更好?”
裘光道:“我是怕他們憋著什麼壞!”
“你不是說他們才三千人,根本攻不破你的銅墻鐵壁嗎?”段衡無奈道,“心急很容易失去判斷力,你別把自己繞進去了。”
裘光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心里面總有種隱約的不安。
六月初一,寅時,霍延端坐主帳。
楊繼安忽然跑過來,驚喜道:“統領,有霧氣了!”
夜晚看得不甚明朗,但用燈籠照一照,還是能夠依稀看到一點點水霧聚集。
霍延不由露出笑容。
收服人心有很多種方法,攻城的辦法也有很多種。
但世子殿下更想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湖州城,而非生靈涂炭、硝煙彌漫的湖州城。
霍延愿意為之謀劃。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正面攻城是迫不得已才用的招數。
如果等不到大霧,他可能會選擇強取,而今起了霧,他倒是可以用另一種方式。
正值夏季,天亮得早。
卯時初,微光將霧氣呈現在眾人面前。
霍延率兵前往湖州城,并帶了投石機和震天雷。
他們行軍悄然,因霧氣遮擋,湖州城的守兵并沒有發現他們。
霍延在投石機的射程基礎上,估算出合適的距離,盡量保證震天雷只能扔到城墻,避免扔進城中,傷及無辜百姓。
一大清早,裘光起身看到外頭的霧氣,不由跟段衡調侃:“起這麼大霧,估計慶軍一個時辰內都不會來攻城。”
要是今天不出太陽的話,霧氣會維持更久。
段衡心中也是一松。
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兩人話音剛落,城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如晴天霹靂,震徹整個湖州城。
二人急忙走出府,趕往東門。
未至城門,又一道驚雷轟然炸響。
街上忽有人大聲哭嚎:“天神發怒了!天神發怒了!”
一聲起,聲聲起。
湖州城瞬間陷入恐慌。
第七十七章
湖州城被霧籠罩,眾人根本看不清城外發生何事。
裘光和段衡剛趕至城樓,便覺城墻震顫,雙耳齊鳴。
霧氣彌漫中,忽有火光沖天,猶如電閃雷鳴,風云變色,令湖州城內外天塌地陷,人心惶惶。
守城士卒已然嚇得瑟瑟發抖,口中喃喃道:“天降神雷!天降神雷!”
“老天爺發怒了!”
“老天爺發怒了!”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中,就連段衡和裘光都被這未知的驚雷搞得心如懸旌、魂慚色褫。
更別提其余兵士和百姓如何神喪膽落、跼蹐不安。
驚雷平息后,一股硝煙味彌漫開來,鉆進眾人鼻腔,讓人覺得好似被天神的怒意籠罩,心驚膽戰。
有兵士抖著聲音問:“統領,不會真的是天神發怒了吧?”
“胡說八道!”裘光連忙喝止,“咱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天神為什麼發怒!”
他本身不信鬼神之說,只是面對相信的士卒,只能用他們的邏輯反駁。
兵士囁嚅道:“難道、難道慶王世子是真龍天子,咱們昨天拒絕了,所以……”
“放你娘的屁!”裘光怒不可遏,直接拔劍而出,“你再胡言亂語,老子割了你腦袋——”
“轟——”
炸雷之聲淹沒了裘光的怒吼。
四周皆靜,唯余地動山搖、雷聲滾滾,又見雷火在霧中霹靂閃現,令人洞心駭耳、魂驚魄惕。
霍延讓人隔一段時間扔一個震天雷,一共扔了六個。
直到金輪初現,霧氣漸散。
湖州城的士兵和百姓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一串清亮的哈哈大笑聲。
“裘統領,怎麼湖州城大晴天打雷了?”楊繼安調侃道,“難不成是天降罰雷?”
段衡瞇著眼遠眺,問裘光:“這就是昨日勸降的小子?”
“嗯,忒能說了,說話都不帶喘氣兒的。”裘光郁悶道。
他到現在心神還沒緩過來。
段衡朗聲回應:“什麼天降罰雷!不過是你們弄出來的鬼把戲!”
“對!都是你們慶軍弄出來的鬼把戲!”裘光嗤笑道,“用這些鬼蜮伎倆就想讓我們投降?門都沒有!”
楊繼安問霍延:“打不打?”
霍延肅目:“打!”
湖州軍心不穩,士氣低迷,不趁此機會攻城,還等什麼?
他一聲令下,旌旗獵獵,戰鼓雷鳴,喊殺震天。
裘光迅速對段衡說:“此處危險,你先回府衙!”
“你要當心。”段衡目露擔憂。
裘光冷嗤一聲:“不過這麼點人,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厲聲下令:“弓箭手準備!滾木準備!礌石準備!滾水準備!”
用滾水而非滾油,是因為湖州窮得只有水,沒有油。
湖州的弓箭制備并不精良,射程大概也就五六十步遠。
慶軍在五十步外停下,豎盾牌遮擋箭雨。箭矢劃過長空,抵達盾牌上時已經不剩多少力道了。
它們擊中盾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慶軍弓箭手于盾牌后張弓。
他們的裝備完全碾壓湖州駐軍,且各個箭術卓絕,百步穿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