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沈鴻來信,言湖州大雨,恐堤壩有失。”
信從湖州送來尚需時間,或許沈鴻寫信的時候湖州還沒出事,但現在卻說不定!
樓喻當機立斷:“傳急令至湖州,命沈鴻、方煥盡力穩固堤壩,阻截水患!著李樹、周滿率慶軍聽其指揮,務必將河水牢牢攔在河道里!”
“是!”
楊廣懷立刻領命下去。
樓喻又轉向段衡,鄭重道:“段知府,你是湖州的父母官,對湖州的情況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現在我命你即刻趕往湖州,力保百姓安危,你可愿意?”
段衡感動莫名,熱淚盈眶。
“屬下愿往!”
樓喻又道:“你帶上裘光一起。湖州府的駐軍目前更聽你二人指揮,我希望你們能夠調動他們共同抵御水患!”
“謹遵殿下令!”
段衡忍不住落下淚來。
“別擔心,我會迅速安排物資運往湖州,有這麼多人在,湖州不會有事的。”
樓喻以為他是因擔心湖州安危而哭,遂溫聲安慰道。
卻不料,段衡突然俯身跪地,行稽首大禮。
他不是因湖州而哭,他是因湖州有這樣的英主而哭。
湖州經歷過那麼多磨難,卻不曾擁有強有力的后援。
乍然碰上樓喻,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后盾。
樓喻愣了一下,隨后坦然接受。
段衡走后,樓喻立刻下達命令。
“征用市面上所有麻袋,全部運往湖州!”
“紡織廠暫停一切活計,全力紡制麻袋!”
所有人都動員起來。
這廂,段衡和裘光冒雨快馬趕往湖州府。
湖州的河段彎道較多,常有泥沙淤積,河床逐年抬高。
但堤壩建設一直跟不上。
連續幾日暴雨,湖州境內的河道水位暴漲,已經超過警戒線,要是再往上漲,恐怕就要漫堤了。
一旦有哪一段堤壩不堅固,被水力沖垮,那等待湖州的,將是一片汪洋。
沈鴻和方煥這幾日憂心如焚。
他們試圖向湖州的老百姓征用麻袋、木頭之類的用具,用來預防河流決堤,但湖州的老百姓不怎麼信任他們,不是很配合。
他們只好向李樹和周滿等人求助。
周滿心比較細,他見這雨一直不停,心中也隱有不安。
總不能殿下讓他們駐守湖州城,到最后交一個洪水泛濫的湖州城上去吧?
他便做主道:“我先帶人砍些木樁,沈大人既然已經寫信送往慶州,就不必太過擔心。”
沈鴻拱手道謝。
于是,湖州老百姓眼睜睜看著慶軍冒雨砍樹。
周滿帶人將樹干劈成一個個木樁,每個木樁都有一端被削尖。
慶軍沉默的身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堅韌。
湖州老百姓看著看著,心便揪了起來。
“沈大人他們征用麻袋,是為了防止洪水吧?”
“要不咱們就交上去算了。”
“誰知道到底有沒有洪水?要是沒有,咱們交上去的袋子還能拿回來嗎?”
對于老百姓來說,一個麻袋也是好東西。
“要是洪水真來了,你到時候連莊稼都沒了,還要麼麻袋?”
“我看這雨下個不停,怕是真會發洪水。”
“要不,咱們就去交了吧?”
“走走走!”
百姓中有明事理的,自然也有頑固不化的。
即便如此,沈鴻也拿到了不少麻袋。
他立刻組織人裝上一袋又一袋泥土和砂石,運往堤壩附近。
“大人!大人!”一小吏急忙冒雨趕來,滿身泥濘,“三里外的河段快要決堤了!”
沈鴻一直讓人監測河道,這才能得到及時反饋。
他立刻下令:“快去通知周千夫長!”
很快,周滿帶著數百名慶軍趕來,他們帶著大量削尖的木樁,再硬生生用肩膀扛起裝滿泥土和砂石的麻袋,冒著狂風暴雨趕往三里外的河段。
得益于每日艱苦的訓練,士卒們的體力相當不錯,即便負擔重物,也沒有拖延進程。
只是,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洶涌的河水。
尚未走近,便見不遠處河堤陡然被沖破一個缺口!
渾濁的河水滾滾而來,若是不及時堵截,這個缺口只會被沖刷得越來越大!
“快!快!”
狂風驟雨中,沈鴻嘶啞的嗓音傳入眾人耳中。
慶軍訓練有素,立刻不要命地奔赴缺口處。
不少百姓住在河堤附近,見堤壩缺口,河水洶涌而來,頓時嚇得四散逃離。
卻在昏天黑地中,看到了一群堅定無畏的人。
他們身上綁著繩子,在奔騰的河水中,拼了命地將木樁牢牢釘在決口處。
奔涌的洪水沖刷著他們的身軀,他們卻凜然無畏地呼喝著、拼搏著,奮力扔下一袋又一袋泥沙,堆在木樁前面,試圖擋住可怕的洪水。
他們不屬于湖州,他們的家不在湖州,他們在湖州也沒有相熟的親朋好友。
但他們卻用單薄的脊梁,正拼命為湖州擋住災難。
有人無聲哭了起來。
有更多人無聲哭了起來。
臉上的雨水是冰涼的,可眼中的淚水是滾燙的。
“大家伙兒都去幫忙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響應。
“我去!”
“我也去!”
“沖啊!擋住洪水!”
老百姓們自發趕去幫忙。
他們沒有慶軍矯健的身姿和威武的身軀,但他們有一顆赤誠而灼熱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泥沙袋漸漸補上了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