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小人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攻城,”孫信提議道,“咱們弟兄這幾日都提心吊膽的,覺睡不好,飯也吃不好,明顯士氣有些低落,不如今晚將軍犒賞一下弟兄們,讓大家伙兒都打起精神來!”
慶軍兵臨城下,連張顯都緊張了,底下的將士們怎麼可能不忐忑?畢竟打仗就是用人命去拼,誰也不想送死啊。
慶軍駐扎了幾日,他們就低迷了幾日。
這樣下去確實不行。
張顯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本將軍這就吩咐下去,讓伙夫上點好酒好菜,給咱們將士提提神兒!”
反正慶軍到現在都沒動靜,連兵馬都沒整好,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攻城。
桐州城氣氛凝滯幾日,將士們心弦繃緊,乍一聽聞張顯要犒勞大家,不由心中一松。
將軍都打算犒勞他們了,說明慶軍短時間內肯定打不過來,太好了!
桐州城軍營中烹羊宰雞,好不熱鬧。
孫信親自給張顯倒了酒,憨笑著說:“將軍,小人敬您一碗!”
張顯頓生豪情,咕嚕咕嚕灌下一碗,笑得暢快。
“各位弟兄們!咱們在城內喝酒吃肉,慶軍卻只能在城外就水啃干糧,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過了今晚,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等慶軍來了,大家伙兒一起將慶軍打得屁滾尿流!哈哈哈哈哈哈。”
“將軍說得沒錯!那群慶軍在城外龜縮這麼多天,愣是一步都不敢挪,就憑他們也想攻城?笑話!”孫信也吼了一嗓子。
氣氛頓時喧鬧起來。
酒味的刺激下,言語的煽動下,大家紛紛放松了心神,激動地附和張顯的話。
孫信笑看眼前混亂不堪的場景,當著張顯的面,灌下一碗酒。
張顯拍他肩膀,粗著嗓子道:“爽快!”
天際最后一縷光亮消逝,桐州城內被酒香肉味淹沒。
除了堅守在城樓的士卒,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一種肆意的放縱中。
張顯酒量不錯,并未喝得爛醉如泥,但也有些醺醺然了。
他搭在孫信肩上,口齒不清道:“以前、以前老子怎麼、怎麼沒發現你酒量這麼好!”
孫信咧嘴一笑:“以前我哪敢比過將軍?”
張顯皺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將軍,我扶你進屋。”
張顯心里覺得哪里不對勁,但酒意已經沖昏了他的頭腦,他只能被孫信連拖帶拽進了屋子。
剛踏進去,張顯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不對啊,你說話口音怎麼變——”
孫信一個手刀,聲音戛然而止。
他用繩子將張顯捆住,再用布塞住他的嘴,將他塞進床底下。
張顯現在還不能死。
完成這些后,他走出屋子,碰上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副將。
副將隨口問:“將軍呢?”
“睡下了。”
“哦,可惜我還不能睡,我得去守城,嗝。”
他打了一個酒嗝,難聞的酒氣撲面而來,熏得孫信差點翻白眼。
殿下和統領說得沒錯,天圣教這些人,就是一群貪婪的、只想著不勞而獲的烏合之眾。
他們沒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沒有洞若觀火的智謀。
他們能夠加入天圣教,就足以證明,他們只是一群容易被煽動的愚人。
孫信越過那個副將,目光同不遠處的幾人對上。
那幾人都是特種營的兵。
他們微微點頭,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皎潔的月亮慢慢升起,漸漸掛在樹梢上。
城樓守軍困得昏昏欲睡。
“失火啦!失火啦!糧倉失火啦!”
萬籟俱寂時,突然一道驚呼震醒所有人。
“快來人救火啊!快來人救火啊!”
只可惜,除了守城的一些士卒,其余人喝了酒全都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喊都喊不醒。
百姓們因為懼怕軍隊,懼怕打仗,全都窩在家里不出來。
守城的將士站得高看得遠,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卻連一個救火的人都沒有,不由急了。
糧草要是被燒了,他們拿什麼守城啊?!
守城將領遂打發小卒去探。
小卒很快回來,哭喪著臉說:“大人,營里面那些人都睡得沉,根本叫不醒啊!”
“那怎麼辦?!”
“不過孫校尉帶了幾個人去救火了,可是幾個人也不夠啊。”
正說著,一個小兵滿臉黑灰地跑來,焦急道:“大人!再不救火糧倉要燒沒了!孫校尉讓小的來請大人抽調一些人過去幫忙,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糧草何等重要?
守城將領吼道:“那些百姓呢?讓他們幫著一起救火啊!”
“火太大了!來不及了!他們都只會添亂!”小卒絕望嘶吼道。
守城將領心中一突,也顧不得其它,直接下令:“快調五百人去救火!”
“是!”
就在這時,有士卒匆忙來稟:“大、大人,慶軍、慶軍打來了!”
“什麼!”
糧倉著火,慶軍攻城,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娘的!中計了!”
守城將領站在城樓上,正欲號令兵卒準備弓箭和滾木等守城工具,一支箭倏然奔襲而來!
箭尖在皎潔的月光下,泛著森冷凜冽的寒芒!
寒芒瞬間穿透將領咽喉。
他目眥欲裂,想轉身去看,卻只能遺憾地倒地氣絕。
城樓上死一般的沉寂。
將領的死直接將那些士卒震在原地。
沒有人指揮,他們只能像木頭樁子似的,傻傻站在城樓上,呆呆望著城外威嚴肅穆的慶軍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