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誠握著劍柄,嗤笑一聲:“我乃輔國大將軍,自然得守衛京城,敢問青鶴道長,我該去往何處,才能不傷皇嗣?”
“大將軍不避當然可以,”樓秉接話道,“朕可以讓貴妃離開京城,在外地誕下皇嗣。”
湯誠眉頭皺得更緊。
先不論貴妃在外誕子是否有風險,倘若自己真的同意了,只怕要落個不容皇嗣的罪名!
樓秉,好得很!
第九十六章
在場之人都清楚,陛下是要逼湯誠離開京城。
一旦湯誠離開京城,他對京城的掌控力將會變弱,某些計劃實施起來就會極為困難。
且貴妃指不定哪一天誕子,要是湯誠在外面不能及時接收消息,等他回到京城,恐怕事已成定局了。
湯誠冷笑一聲:“陛下,貴妃延續皇嗣乃重中之重,不可輕易挪動。臣身為貴妃堂兄,真要說起來,貴妃肚子里的皇嗣還得叫臣一聲舅舅,青鶴道長竟然說外甥會被舅舅沖撞,真的不是在胡編亂造嗎!你說本將軍滿身煞氣,本將軍還說你是妖道呢!”
不少官員張大嘴巴。
不愧是輔國大將軍,就是勇敢!
青鶴道長乃紫云觀觀主,大盛道門中執牛耳的存在,座下信徒何其多?
大將軍這話要是傳出去,不知要引起多少眾怒。
而且真要說起來,戰場上的血煞之氣可能真的會對胎兒有影響呢,畢竟大盛還有個風俗,懷孕的女子最好不要參與葬禮呢。
就怕不好的東西沖撞了柔弱的胎兒。
所以青鶴道長的話也沒毛病。
說他是妖道,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被罵妖道的青鶴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他收回羅盤,平靜對樓秉說:“貧道業已解夢,告辭。”
樓秉溫和道:“道長慢走。”
青鶴道長不欲與湯誠爭論,帶著一眾道士輕飄飄地離開了皇宮。
關注青鶴道長的百姓,無所不用其極地打聽解夢一事。
他們主要想聽的是觀主道法如何高深,道術如何玄妙,夢境解析如何通透。
結果卻聽到了什麼?
湯誠大罵觀主是“妖道”!
觀主溝通陰陽后,得知先帝擔心皇嗣延續才托夢于陛下,遂建議湯誠暫時離開京城,免得沖撞皇嗣。
這個完全沒有毛病啊!
你湯誠就離京一段時間怎麼了?
皇嗣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擔待得起嗎?
你他娘的還敢污蔑觀主是妖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京城百姓群情激憤,甚至有人蒙著臉往湯府大門上砸爛菜葉子。
紫云觀的道士們更是覺得受到了侮辱。
他們可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寫幾篇文章輕而易舉,每篇文章未提湯誠半個字,卻又極盡嘲諷之能事,水平極高。
紫云觀乃天下道士向往之地,青鶴道長又是天下道士崇拜敬服的神仙人物。
其余地方的道士聽聞,同樣義憤填膺,不說一個臟字,卻罵得湯誠狗血淋頭。
湯誠在乎嗎?
他不在乎。
不過一群騙人的道士,有什麼好怕的?
但他也被百姓和道士們吵煩了,直接讓手下帶兵圍在紫云山下,搞得老百姓不敢入觀上香,觀里的道士也無法下山采買。
終于消停了。
百姓和道士再也不敢多嘴多舌。
因為這個,湯誠再次體會到權勢帶來的美妙。
只有他掌握了絕對的權威,天下將無人膽敢忤逆他!
當然,還是有人敢的。
樓喻“聽聞”此事,立刻在《慶州旬報》上發文。
文章半句沒有提到湯誠,全文表達對樓秉和未出世侄兒的擔憂之情,言辭情真意切,令人深感動容。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慶州旬報》的傳播范圍極廣。
不少文人士子看到這篇文章,也不由叱罵湯誠不顧皇嗣安危,眼里只有權欲!
就算你不信道,可出去避一避又怎麼了?
到底是皇嗣重要,還是你湯誠重要?
身為堂舅,連這點小事都不愿意?
嘉熙二年三月廿二,朝廷忽然收到來自南方的軍報。
當初史明攻取京城后,樓喻就分析過,除史明、湯誠、樓綜外,還有南方一些部族意圖獨立自治。
朝廷對南方的控制力本就薄弱,大盛朝廷分裂后,南方部族愈加不受管控,即便樓秉登基,他們也無視朝廷命令。
樓喻的二姐夫在占南為官,那地兒離京城相隔十萬八千里,當地百姓不聽教化,他這個官當得屬實有些憋屈。
這些從這幾年二姐的信件中可見一二。
他們不是沒向朝廷求過援,但惠宗不管,史明不管,樓秉沒法管,南方鬧獨立問題就一直擱置。
樓喻之前寫信給二姐,就是讓二姐夫再次將此事上報朝廷。
用意很簡單,就是為了一步一步將剛愎自用的湯誠推到懸崖邊上。
湯誠把控朝政,收到這樣的軍報,自然懶得去管。
他對南方那些窮山惡水不感興趣。
可朝會上,忽有官員出列道:“啟稟陛下,南方多個部族鬧分裂,是否應該派兵前去平亂?”
不是所有官員都是趨炎附勢之輩,朝堂上還是有保皇派的。
湯誠站在最前頭,自然不會回頭看是誰說話,不過湯黨們就不客氣了,全都盯著發言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