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老百姓都在想:陛下真的代子受過了!
湯誠怎麼還不離京?
他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陛下受罪嗎?
這次不僅樓喻,樓氏各地宗親全都發文聲討湯誠,讓他立刻離京,保證陛下和皇嗣的安全!
各地文人士子同樣不甘示弱。
全國上下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勸湯運動”。
不管道長的話能不能信,反正你湯誠在貴妃誕下皇嗣前離開京城又沒損失!
慶州總衙。
樓喻召集各部人員開會。
“西北有異動,湯誠正調兵遣將,恐怕貴妃誕子那日,便是圖窮匕見之時。”
范玉笙道:“如今天下聲討湯誠,即便他占據京城,也失了人心。”
樓喻頷首:“而今湯誠不占道義,咱們便可師出有名了。”
他交待樓秉的這個計劃,主要目的不是逼迫湯誠離開京城,因為湯誠根本不可能離開京城。
他既是為了樓氏江山的名譽,也是為了自己。
樓秉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而非被湯誠秘密殺害。
皇嗣無法分辨真假,那就合情合理地讓皇嗣無法繼承大統。
這才是樓喻真正的目的。
而樓秉原先的想法,大概是在貴妃誕子那日,直接與湯誠拼命。
可拼命之后呢?
皇嗣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即便樓秉說出真相,先不論真相能否傳出宮,就說這件事本身,誰會信?
誰能證明?
湯誠屆時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解決流言,扶皇嗣上位,當個攝政王。
可現在不同了。
湯誠與皇嗣沖撞,卻不愿離京,樓秉為救親子,不顧性命承受沖撞后果,以致吐血暈厥。
一旦他身死,天下人都會認為是湯誠克死的。
即便湯貴妃誕下皇嗣,可有湯誠這個克星在,皇子如此羸弱,能扛得住嗎?
誰也不敢賭。
在這種情況下,湯誠會如何選擇?
一是為保皇嗣,退離京城,另擇攝政大臣;二是不管不顧,直接自己輔朝攝政。
不管他做何選擇,樓氏宗族皆有理由入京輔佐幼主。
四月十五,嘉熙帝再次于朝堂吐血昏迷。
天下為之震動。
多麼令人感動的慈父之心啊!
湯誠你個狗賊怎會如此心狠!你就算不信道,也得離京讓人心安吧!
四月廿五申時左右,湯貴妃于鸞鳳宮發動。
鸞鳳宮內外圍得水泄不通,幾乎都是湯誠的人。
樓秉來到廣德殿,坐在龍椅上,望著底下空蕩蕩的大殿,神色平靜而淡漠。
他下令道:“貴妃誕子,事關江山社稷,著謝策領禁衛軍牢牢守住宮門,未經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宮。”
皇令的確是傳下去了,謝策也的確兢兢業業地把守城門,但湯誠在京城經營這麼久,怎麼可能鉆不了漏洞?
湯貴妃懷孕期間,湯誠為避免意外,安排人嚴守鸞鳳宮,也令湯貴妃輕易不要出宮。
是以,湯貴妃孕期很少活動,雖嚴格遵守太醫囑咐,胎兒并不算太大,但她還是有些難產。
四月廿五申時發動,到了廿六午后才誕下皇嗣。
樓秉得到消息,貴妃生了一個皇子。
湯誠得到消息,貴妃生了一個女嬰。
湯誠早已讓人準備好剛出生的男嬰,偷偷送往宮中。
若是禁衛軍依舊由他掌控,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換掉皇嗣。
“皇子”誕生這日,京城上空烏云滾滾,雷電轟鳴。
雖是巧合,但卻讓人心里沉甸甸的。
這可不就是天生異象嗎?
樓秉接過襁褓中的孩子,神情慈祥,眼底卻冰冷至極。
雖然先帝留下的暗樁無力與湯誠抗衡,但這些暗樁搜集和傳遞情報的本事還是相當大的。
他已知湯氏誕下的是女嬰。
外面的雨下得格外大。
樓秉將嬰兒交給宮人,吩咐內侍:“朕喜得麟兒,欲與百官同樂,傳令下去,召百官入宮飲宴。”
“遵旨!”
湯誠接到詔令,眉頭一緊,問軍師:“樓秉這時候召百官入宮,是要做什麼?”
軍師道:“必非善舉,將軍不得不防。”
“難道他想借禁衛軍,將我困在宮中,趁機害我?”
軍師搖首嘆道:“應該不是。”
不管怎麼說,這個宮還是得進的。
說來也怪,百官進宮前,雨還在下著,等他們全都進了宮,于大殿內外陳列等候時,竟云銷雨霽、天光放晴。
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
殿前的白玉階反射著耀眼的光輝。
樓秉端坐廣德殿上,俯瞰文武百官,吩咐內侍:“宣旨。”
百官心中陡生不安。
宣旨?宣什麼旨?!
是立后的旨還是立太子的旨?
湯誠厲目逼視內侍。
內侍心驚肉跳,但到底忠于皇室,還是選擇高聲宣讀出來。
圣旨大意如下:
朕因代子受過,大限將至,已然時日無多。
朕最放心不下的有兩個,一個是江山社稷,一個是剛剛誕下的孩子。
因此,朕遺愿有二,一是江山穩固,二是骨肉平安。
然朕乃天子,尚且不能與輔國大將軍爭鋒,更何況孱弱稚子?朕思來想去,唯有一人能夠勝任。
東安王樓喻賢明持重,仁厚勤敏,德才兼備,云行雨施,必能克承大統。
朕誠請東安王即皇帝位,保我大盛山河無恙,萬民無憂!
這個詔書實在怪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