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東西就找東西,帶著這麼多兵器干嘛,還有弓箭!”
“……咱們是兵,當然隨身帶著兵器。”
“紫云觀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仙家之地!你們帶著這麼多兵器上去,要是沖撞了上仙可怎麼辦!”
“是啊是啊,你們別想污了仙家圣地!”
湯軍眾人:“……”
將領好說歹說,百姓就是不聽。
他驟然換了臉色,惡狠狠地道:“再不讓開,若是耽擱了大將軍的事,我可就不客氣了!”
“咱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不客氣!”
將領直接抽刀而出,作勢劈向出頭的百姓。
他本來真的只是想嚇唬嚇唬對方,可斜地里突然射來一支冷箭,擊偏他手中的刀!
“啊啊啊啊啊!殺人啦!殺人啦!”
“不愧是湯黨逆賊,連無辜老百姓都不放過!”
人群中有人憤慨吼道。
老百姓被剛才的驚險嚇到,聽聞這話,心中怒火瞬間燃起。
一位年輕的道士手持弓箭,立在臺階上,神色平靜道:“兵家之爭,莫要傷及無辜百姓。”
他們紫云觀的道士并非僅僅研習道法、煉丹制藥,他們當然也會學習其他技能,否則怎麼給別人開壇做法?
射箭是他們的基本素養,練的就是目力和準頭。
又有不少道士出現在他身后,手中都拿著木制的弓箭。
仙風道骨,自有一股浩然正氣。
有他們帶頭,百姓們更加激動憤懣起來。
一眾湯軍進退維谷。
不僅他們,皇城前的湯軍們同樣士氣低迷。
說句實在話,不是每個人都愿意當反賊的。
湯誠手下的高級將領倒還好說,反正只要湯誠拿下江山,定會對他們論功行賞。
但底下小兵不這麼想。
他們充其量就是來堆人命的。
擱以前在西北的時候,他們還能為了保家衛國而戰,可現在,這他娘的是什麼事兒啊?
眼看著謝信這般忠臣良將遭受這樣的屈辱,不少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寧恩侯謝信,當年也是立過汗馬功勞的啊。
城樓上一聲又一聲的“逆賊當誅”,直擊眾人心扉,讓他們愈發萎靡不振。
所以,為什麼要造反呢?
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
用人命為某些人的野心買賬,誰他娘的心里面樂意啊。
以前他們還是霍家軍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樣憋屈過!
他們的長刀,本應對準的是北境蠻族,而非大盛的皇帝和同胞。
謝信發現了湯軍低迷的士氣,便趁著湯誠怒不可遏時,突然撐起身體,伸手去拔湯誠的佩劍。
但尚未碰上劍柄,便被湯誠一腳踢飛!
這一腳用了十成力道。
謝信的五臟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被踢中的地方痛不可遏。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謝策右手緊緊握著劍,嘴唇咬出了血。
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如此對待,不啻于錐心之痛。
他死死盯著湯誠,眼中充滿著仇恨。
湯誠冷嗤:“謝策,你就打算這麼看著你爹找死?你要是聽話打開宮門,我就放你們謝家一條生路,如何?”
謝策咬緊牙關。
湯誠繼續道:“你娘和你弟弟是不是躲去了道觀?你別擔心,你們一家人很快就能團聚了。”
謝策胸脯不斷起伏。
謝信卻捂著胸口,嘶啞著聲音道:“湯誠,你知道為什麼紫云觀那般香火鼎盛嗎?”
“老子不耐煩聽你廢話。”
謝信自顧自繼續道:“因為它是百姓的希望。
而現在,你想親手打碎他們的希望,你覺得他們會如何?”
“不過是群手無寸鐵的愚民!”
湯誠壓根不懼。
湯軍中的士卒聞言,愈發心緒難平。
原來在大將軍眼中,百姓只是愚民嗎?
他們的親人同樣是大盛百姓,難道在大將軍眼中,他們根本一文不值?
剛才那一腳,踢破了謝信的臟腑。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硬生生撐起胳臂,一點一點,當著所有人的面,艱難爬向緊閉的宮門。
這扇門,根本阻擋不了湯誠的野心。
但人心,可以阻擋。
鮮血不斷從他口中涌出,在他身下蔓延。
他拖著殘軀,在他無數次走過的青石板上,留下殷紅的、不可磨滅的印記。
蜿蜒,刺目。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就連湯誠都沒有阻止。
誰都知道謝信要死了。
謝信撐著最后一口氣,靠坐在宮門上。
臟污的血跡蹭上朱紅色的宮門,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更加紅艷。
他用盡最后一口氣吼道:
“湯賊,想入宮門,就從老子尸體上跨過去!”
言罷,氣絕而亡。
一雙灰敗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湯誠。
五月的風微熱,卻讓人渾身發冷。
謝信所言所行,在駐守皇城的將士心中點燃足以燎原的大火,同時深深動搖了宮外士卒的軍心。
謝策淚如雨下,奮力嘶吼道:“誓死捍衛皇城!”
眾人皆高聲吶喊。
“誓死捍衛皇城!”
“誓死捍衛皇城!”
“誓死捍衛皇城!”
附近百姓聞之,紛紛心下戚然,淚灑衣襟。
他們的心中同樣燃起熱血。
湯誠手下將領面面相覷。
這仗還怎麼打?
京城僵持之際,樓喻在萊州大營召集諸將開會。
“萊州以西是昆州,據先前情報,湯誠為了防范咱們,特意在昆州安排了心腹重將,也增設了不少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