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的要殺咱老百姓啦!”
“想去道觀,除非從老子尸體上跨過去!”
“求求軍爺了,千萬不要驚擾上仙啊!”
老百姓叫的叫,哭的哭,求的求,場面極為混亂。
領兵的將領也不忍心。
他們以前駐守在西北云州,與云州老百姓的關系可好了。
云州的老百姓閑時和他們一起種地,戰時和他們一同守城,不是同袍,勝似同袍。
他們如何能對同袍下手?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道:“大壯!大壯!是不是你!我看到你了!我是你大友叔啊!前幾天我受了傷,還是你送我去的醫館,你忘了?你心地那麼善良,咋會向老百姓揮刀啊?”
湯軍里,一個高瘦的小伙子驀地一怔,手里的刀差點沒把住。
百姓中又有人說:“阿亮!我看到你了!昨天我家婆娘給你補了衣裳,你還說補得比你娘還要好,咱們以前不是好好的嗎,現在咋能成這樣呢?”
名叫阿亮的士兵不由紅了眼眶,張張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被派來圍攻道觀的兵,之前大多駐扎在城外。
他們在城外駐扎這麼長時間,經常與城外的老百姓來往,大家伙兒都混熟了。
這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在云州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心地淳樸。來到京城后,同樣與老百姓軍民一家親。
大家都處出了感情。
有兩個人帶頭,其余老百姓紛紛開始了“認親”。
你一句我一句,直將那些士卒說得垂下頭顱,還有的偷偷抹淚。
甚至有不少士兵竟放下了兵器,哭著對將領說:“將軍,咱為什麼要傷害鄉親們哪!”
領兵將領:“……”
這他娘的還怎麼攻啊?
這時,有道士提議:“諸位軍爺,貧道知道你們皆是聽命行事,不欲為難你們。不過,道觀乃仙家之地,不可褻瀆。你們可以入觀搜查,但希望你們不要驚擾上仙。”
百姓紛紛附和。
找東西就找東西,搞這麼大陣仗干嘛?
將領稍一思量,道:“可。”
既然道觀肯讓步,他們也沒必要打打殺殺。
一眾湯軍進入道觀,將道觀全部翻了好幾遍,也沒找到詔書和玉璽,佟氏和謝茂更加沒影兒。
道士當著百姓的面問:“不知軍爺要找什麼,不如貧道替軍爺找一找?”
將領:“……”
這個問題他根本無法回答。
上道觀找詔書和玉璽,根本沒道理啊!
他拱拱手:“冒犯諸位道長了。”
在老百姓譴責的目光下,一眾湯軍灰溜溜地下了山。
消息傳到湯府,湯誠愣了一下。
“沒有?”
難道是他想錯了?
軍師也不由皺眉:“莫非是咱們多慮了?這一切不過是個障眼法?”
謝家四口人,一人死守宮門,一人故意在宮門外求死提升士氣,還有兩人故布疑陣,攪亂他們的思路,拖延他們的時間。
這個思路不是沒有可能。
湯誠經他提醒,不由瞪大眼睛:“所以到底有沒有詔書和玉璽?為什麼佟氏和謝茂沒在侯府也沒在道觀?”
軍師嘆道:“或許,這些都只是為了動搖軍心、煽動百姓罷了。又或許,詔書和玉璽就在謝家人身上,他們早就逃了。”
湯誠:“……”
所以,他一直被人耍得團團轉?
他氣急敗壞道:“好你個樓秉!老子倒是小看你了!”
軍師卻搖首道:“屬下倒是覺得,或許有人在暗中為其謀劃。”
“京城內外皆有我的人,什麼人手能伸這麼長?”
軍師道:“將軍忘了陛下春耕遇刺一事了?”
那場刺殺,明顯就是故意在百姓和百官面前上演的戲碼。
而樓秉是如何籌劃的,放冷箭的刺客到底是誰,他們到現在都沒能查出。
可見,京城還有組織存在暗處,且能與樓秉聯系上。
湯誠沉默片刻后,下定決心道:“圍皇城三日,三日后,必取皇城!”
五月初四,湯誠率兵圍攻皇城。
禁衛軍拼命死守,雙方傷亡慘重。
五月初五,湯誠在皇城外厲聲質問:“謝策,你爹的尸體還在宮門外躺著,都已經發臭發爛了,你怎麼還不打開宮門給你爹收尸?你難道要做個不孝子!”
謝策字字泣淚道:“我父忠君報國而死,我必遵父親遺愿,守衛皇城,誅殺逆賊!”
湯誠又問:“皇城里面剩的糧食不多了吧?你們還有多少箭可以用?反正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何必白白送死!”
皇宮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等的,尤其在吃這一塊。
御膳房每日都需要最新鮮最高級的食材,必須當日采購,不留陳糧,所以皇宮里儲存的糧食并不多。
確實堅持不了幾天了。
謝策冷冷看著城下的湯軍,大聲質問道:“我等是為保家衛國而死,可你們呢?你們是為了某人的野心而死!想想你們先前死的弟兄,值得嗎!”
“……”
湯誠的耐心已然告罄。
他手舉長劍,高聲厲喝:“都給我沖!誰先沖進宮門,必定加官進爵!”
同一時間,慶軍在昆州城外安營扎寨,搭建塔樓。
六萬大軍,在戰場上調度不是件容易的事。
搭建高塔,就是為了利用旗語進行傳令,軍隊會根據旗語及時調整攻城方式。
這一套旗語,慶軍早就駕輕就熟。
蔡仁帶著副將站在城樓上,遠眺慶軍營帳,說道:“只要咱們死守昆州,拖住慶軍腳步,等大將軍解決完京城和越州,就能親自領兵剿滅東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