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侯府嫡長,合該為侯府的榮耀而戰。
湯誠抹了把臉,竟笑著道:“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看看你娘和你弟弟忍不忍心。”
他說著,吩咐手下:“將謝策吊在天樞門外,讓佟氏和謝茂都好好看看。”
手下:“……”
湯誠眉眼一厲,“怎麼?”
手下立刻遵命。
謝策像是破麻袋一般,被人拖出了牢房。
牢房外,軍師孑然而立。
他望著狼狽不堪的謝策,眼中流露幾分悲憫,勸道:“你們謝家藏著玉璽,是想將玉璽交給東安王罷?”
謝策低垂著腦袋不作聲。
軍師嘆道:“如果我沒記錯,謝家與東安王是敵非友,你又何必討好于他?”
謝策緩緩抬起頭,面容污濁,唯一雙眼黑白分明。
“我不是討好他,我只是忠于謝家的信念。湯誠倒行逆施,危及社稷,我謝家但凡還有一絲氣力,就會抗爭到底!”
軍師:“……”
他遺憾道:“那我也幫不了你了。”
謝策道:“以你的能耐,又何必聽命于湯誠?屈才了。”
軍師不再說話,側身讓路。
此時,謝茂身攜遺詔和玉璽,化裝成乞丐,奮力奔波在去往慶州的路上。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騎馬通過州府,只能盡量挑一些偏僻小路步行。
即便是史明入城后,他也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鞋子磨破了,腳底生泡了,他疼得差點掉眼淚。
步行好幾天,他到了啟州境內。
因為身上的東西實在太重要,他不敢在任何地方住店,每天只能在野外幕天席地,身上臟得不能看,活脫脫一個標準的乞丐。
是以,湯誠派人在各州府探查驛使,根本就沒有意義。
啟州這幾年災禍不斷。
又是洪水,又被天圣教占據過,啟州知府又是個無能的,所以啟州境內蕭條得很。
嘉熙帝登基后,天下平穩了一年多,京畿附近州府恢復秩序,少有匪患、流民之類的,是以,謝茂一路走過來相對安全。
但啟州不一樣。
百姓過不上好日子,便有少數落草為寇,專門搶劫過路人的財物。
謝茂雖衣衫襤褸,但匪徒眼利,瞧出他懷中略有鼓囊,且行跡偷摸,目光警惕,便猜測他身上或許藏著什麼值錢的寶貝。
這樣一個形單影只的肥羊,不搶他搶誰?
匪徒一哄而上,將謝茂團團圍住。
為首的惡狠狠道:“把你身上的寶貝交出來!”
其余匪眾附和。
“交出來!”
“交出來!”
謝茂心驚肉跳,慘白著臉說:“各位壯士,我就是個要飯的,身上哪有什麼寶貝?”
“呵呵,”為首的目光落在他胸口處,“這麼大的寶貝,當咱們眼瞎啊!”
謝茂連忙說:“這里面是我要飯的破碗,真不是什麼寶貝!”
“嗤!”為首之人蔑笑道,“聽你口音,是從京城來的吧?你一個乞丐,不在京城討飯,跑到咱們這小地方干什麼?別廢話了,快交出來!否則咱兄弟們就不客氣了!”
謝茂苦著臉:“壯士們不知道嗎?京城都亂了!我一個要飯的,擔心被誤殺,只好出來避避風頭。”
京城亂了,匪徒們多少有些耳聞。
他們半信半疑地看著謝茂。
為首的說:“那你把破碗掏出來給咱們瞧一瞧。”
謝茂:“……”
他緩緩伸手探向衣襟,從衣服里抓了十幾枚銅板,隨即伸手一揚,銅板稀里嘩啦地砸向匪徒,又落到地上。
有錢不撿是傻子!
匪眾立刻彎腰去撿銅板。
謝茂趁此機會,立刻轉身就跑。
為首的覺得自己被愚弄了,氣得火冒三丈,敲著匪眾的腦袋,“撿個屁撿!還不快追!”
謝茂一個人在前頭跑,一群匪徒在身后追。
到底出身武將世家,謝茂以前再不著調,底子還是有的。
若是在平時,他可能早就將他們甩遠了,可他現在神疲體乏,腳上又起了泡,跑起來簡直痛不欲生。
腦子說要跑快點,可雙腳根本不聽使喚。
太他娘的疼了!
謝茂聽著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眼中不由飚出淚花。
玉璽和詔書不能丟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一隊人馬。
他連忙揮手高呼:“救命啊!救命啊!”
隊伍迎面而來,馬車旁一群高大威猛的漢子護衛左右,身上穿著統一的衣裳。
謝茂一眼就看出這是富貴人家的護院。
馬車主人聽到呼救聲,便掀簾去看。
一群匪徒模樣的人,正在追一個乞丐模樣的人。
那乞丐看不清相貌,但能看出來年紀不大,倒也是個可憐人。
遂吩咐左右:“救下那個少年。”
護院立刻上前。
一群匪徒看到威武的護院,紛紛止步不敢往前。
謝茂呲溜躲到護院們身后,捂住狂跳的心臟。
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差一點就成了謝家的罪人,成為天下的罪人。
匪徒識時務,不敢跟護院硬碰硬,只好四散逃開。
謝茂立刻對馬車主人點頭哈腰道謝。
他不敢用標準的禮儀,就怕被人看出端倪。
馬車主人很客氣地應了一聲,然后吩咐護院繼續前行。
謝茂本來還擔心自己過不了前路,見這群人和自己同路,便厚著臉皮跟在隊伍后頭。
護院將此事報給主人,主人寬仁大方道:“讓他跟著罷。”
隊伍一路往東,謝茂越跟越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