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鋒銳的眉目剎那變軟,他回握樓喻的手,輕且堅定道:
“等我回來。”
言罷,銀甲如星流霆擊,迅速遠去,唯見將旗屹立于蒼穹之下。
僅僅沖破湯軍防御是不夠的。
他們要做的,是將湯軍悉數包圍殲滅。
在湯軍驚慌失措之際,慶軍左右兩翼,分別有五千重甲騎兵率先出動。
他們身著重甲,頭戴鋼盔,臉上覆著鐵制面具,連胯下戰馬都武裝到牙齒。
重甲騎兵從側翼發動,因為裝備太過沉重,他們的初始速度并不快。
從側翼繞行至湯軍側翼,這一段路給他們留下了足以加速的距離。
大地轟鳴,原野震顫。
重甲騎兵加速到極致,呈三角尖錐之狀,攜地動山搖之勢,如一柄堅不可摧的利劍,硬生生破開湯軍側翼。
掀天揭地,海沸江翻。
劍尖刺開一個小口,其后劍身浩浩蕩蕩,駭龍走蛇,不斷擴大裂口。
在人力不可比擬的沖撞下,無數湯軍飛向半空,落地后又被踩踏而亡。
碾壓性的威勢,令一眾湯軍寒心破膽,毛骨悚然。
他們尖叫著、奔跑著、慘叫著,哀嚎痛哭聲此起彼伏,在原野上空回蕩不息。
西北軍慣來以輕騎為主,何曾見過如此可怖的重甲騎兵?
他們簡直就是一群閻羅!
可即便再恐懼,他們也不得不服從軍令,一股腦兒沖上去,企圖用人海戰術將這一萬重騎淹沒剿殺。
然,重騎之后,輕騎緊跟而上。
他們手持連弩,將意圖包圍重騎的湯軍射殺。
他們身攜震天雷,時不時扔向湯軍,進行無情轟炸。
龍血玄黃,人仰馬翻。
重騎開道,輕騎相輔,其后輕甲步兵舉刀沖入敵陣,從側翼硬生生將湯軍前后軍分割開來。
如此一來,便可形成數個包圍圈,進行鯨吞蠶食。
霍延身在輕騎隊伍中,親自深入敵軍,尋找良機。
近了。
更近了。
在重騎兵的沖鋒下,他們的隊伍越發接近湯軍指揮臺。
霍延立刻挺直腰背,抽箭搭弦。
他手里的弓箭極為特殊,是霍煊根據他的膂力專門研制出來的。
射程可達二百三十步,沖勁極強。
箭支乃精鋼鑄成,堅實而銳利。
千軍萬馬中,一支箭凌空而去,如星馳電發,咻然射向湯軍帥旗!
精鋼制成的箭尖準確釘入旗桿,箭身嗡然震顫,被鼓角聲和嘶吼聲淹沒。
下一刻,旗桿啪一聲斷裂。
帥旗轟然倒塌!
樓喻用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揚唇一笑,即刻下達軍令。
傳令官變換旗語,鼓手見罷,迅速擊鼓傳聲。
“咚咚——咚咚——咚咚——”
所有慶軍不約而同看向一個方向——湯軍的指揮臺。
帥旗真的倒了!
“湯賊已死!”
“湯賊已死!”
“湯賊已死!”
一時間,戰場上的慶軍全都高聲吶喊起來。
這是先前制定好的計劃,只要聽到特定的鼓聲,見湯軍帥旗倒塌,所有將士都必須喊出這句話。
湯軍正在奮力拼殺,陡然聽到這四個字,不由看向帥旗。
混戰之中,除卻指揮臺周圍,誰也看不清主帥到底是生是死。
他們只能根據旗幟判斷。
帥旗真的斷了!
即便湯軍傳令官想用旗語反駁,可大家都面臨生死危機,能抽空看一眼帥旗已是極致,哪有閑工夫去看旗語?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慶軍又高聲呼喝起來。
主帥既死,他們還有拼命的必要嗎?
不少湯軍頓時倒戈卸甲,束手就擒。
中軍指揮臺,湯誠驚恐萬狀。
湯軍一敗如水,已成潰勢。
他呆呆望著倒地的帥旗,聽著漸竭的鼓聲,看著軍旗紛紛倒下,不由脅肩累足、狼顧麕驚。
湯軍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已再無抵抗之力。
霍延率領輕騎,摧堅獲丑,直奔湯軍指揮臺。
他要親自斬下湯誠首級!
湯誠身邊心腹撕心裂肺。
“大將軍!快撤啊!快撤啊!”
湯軍潰敗已成定局。
鮮血染紅了桐州邊界,尸首堆積如山。
湯誠這才反應過來,在心腹將領的護衛下,立刻駕馬奔逃。
他已無暇去想兵敗一事,現在最關鍵的是保住性命!
可是霍延早就盯上了他。
一支利箭刺破長空,星馳電掣般急至湯誠背心!
湯誠的心腹看見了。
按理說,他應該沖過去以身擋箭,可他遲疑了。
正是這遲疑,要了湯誠的命。
銳利無比的箭尖刺穿湯誠的鎧甲,直直插入背心。
這一箭,霍延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在箭支的沖勁下,湯誠身體前傾,俯趴于馬上。
戰馬嘶鳴,仿佛在為主人哀泣。
霍延正要上前取其首級,不遠處忽然沖來一隊重騎兵!
重騎兵極速截斷湯軍陣型,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只能等戰馬力竭。
他們在戰場上繞著圈兒跑,此時正面向湯誠及一眾心腹,橫沖直撞肆虐而來。
一眾心腹驚心駭目,肝膽俱裂。
在重騎兵的鐵蹄下,無人能夠生還,甚至連完整的尸首都沒法保住。
霍延估算出重騎兵的速度和距離,立刻沖上前,長刀砍下湯誠頭顱,再急轉馬頭,避開重騎兵的沖勢。
只聞身后鬼哭狼嚎,慘叫連連。
重騎兵絕塵而去,徒留碎肉殘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