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告罪一聲,帶著馮二筆去往勤政殿。
勤政殿外,慶州嫡系官員皆恭敬等候,見樓喻前來,紛紛跪地行禮。
“屬下叩見王爺!”
樓喻面帶淺笑道:“都進來罷。”
他踏入勤政殿,坐在御案后的椅子上。
這椅子只是尋常的座椅,以前的龍椅樓喻不愿用,正讓將作監打造新的龍椅。
登基那日,皇宮上下,都得煥然如新。
范玉笙率先開口:“王爺,眼下各地宗親和要員已至京城,是否頒布先帝遺詔?”
登基之前,頒布先帝遺詔是規定程序。
樓喻頷首:“此事已由禮部官員去辦。”
禮部數名高官之前投靠湯誠,湯誠身死的消息傳至京城后,他們已連夜逃走。
所幸禮部尚存幾名低階官吏,頒布遺詔還是可以勝任的。
只是主持登基大典,可能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范玉笙已了解過京城余下的各部官員,思及此,不由問道:“王爺,登基大典也交由禮部去辦嗎?”
“當然。”樓喻詫異問,“有什麼不妥嗎?”
范玉笙乃文官世家,對這些禮制亦頗有涉獵,甚至并不遜色于禮部官員。
那些禮部低階小官沒見過大場面,若是一個不慎,弄砸了登基大典可怎麼辦?
這可是登基大典!
他斟酌著道:“回王爺,茲事體大,禮部余下官吏從未主持過如此盛事,若稍有疏忽,恐怕會影響大典的順利舉行。”
樓喻沉默看他幾息,不由笑道:“言之有理,不過禮部現在官位空懸,從哪再尋人手?”
“王爺,屬下愿意自薦。”范玉笙說道,“屬下雖未經過手,但祖父曾參與主持過此類大典,屬下耳濡目染,倒也學了幾分皮毛。”
樓喻反問:“你都說學的是皮毛了,我怎敢交予你手?”
范玉笙:“……”
“范副衙長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范玉笙無奈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王爺,屬下是想給王爺一個驚喜。”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舉動瞞不過樓喻,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引出下文。
“什麼驚喜?不妨讓本王先猜一猜。”
樓喻假裝想了會兒,方道:“莫非,是袁道長新制了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他雖然已離開慶州多日,但慶州任何動向依舊掌控在他手里。
袁向道負責震天雷的研制,身份本就特殊,只要他搞出一點動靜,暗部就會向他匯報。
“王爺既然能猜出這個,不妨再猜一猜具體為何物?”范玉笙笑著問。
樓喻道:“袁道長所制,應是同震天雷一般的爆炸物罷?”
“王爺英明。”
范玉笙繼續道:“屬下以為,王爺能順利鏟除叛黨逆賊,一是因王爺乃天命所歸,二是因王爺勵精圖治,我軍兵強馬壯,三是因震天雷這般神異的武器。”
“所以呢?”樓喻饒有興致問。
“故屬下以為,袁道長研制的新物與震天雷乃同根同源,不如于登基大典上燃放此物,以表王爺蓋世功績。”
樓喻很清楚,他說的就是煙花。
煙花不是袁向道自主研制的,而是樓喻很久之前引導袁向道研制的。
他原先的想法是,老百姓逢年過節娛樂活動比較單調乏味,不如弄出一個新鮮的東西出來,讓老百姓樂呵樂呵。
遂讓袁向道研究煙花。
沒想到,煙花的第一次使用,會在登基大典上。
震天雷是傷人的武器,不適合在登基大典上表演。
但煙花可以。
樓喻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登基大典,一輩子只有這麼一次,搞一點史無前例的花樣,倒也不錯。
樓喻頷首道:“此事依你所言,但切記注意安全,不可傷及百姓。”
“屬下遵命!”
樓喻問:“諸位還有什麼事?”
楊廣懷出列道:“王爺,先帝謚號該如何定奪?”
這個問題樓喻已經想過了,遂道:“用‘懷’如何?”
楊廣懷:“善。”
嘉熙帝,慈仁短折,用懷字倒也貼切。
之后又商議了一些瑣事,眾人才退離勤政殿。
樓喻揉了揉太陽穴。
自入京之后,他政務繁忙,霍延又忙于整頓軍隊、處置俘虜,兩人已經有數日未見。
他喚來馮二筆:“去請霍統領入宮。”
馮二筆立刻退下著人去請。
霍延恰好趕在晚膳前進了宮。
“阿喻,你找我?”
男人踏入勤政殿,凝視樓喻的神情。
所有下屬和官員都尊稱他為“王爺”,以后還會是“陛下”。
可霍延有自己的堅持。
只要樓喻不讓他改稱呼,他就一直不改。
可眼前之人即將成為天下之主,霍延心中到底有些不安。
樓喻神情絲毫未變,甚至更溫和了些。
他起身迎上去,見霍延眼下略顯青黑,不由關切道:“這幾日都沒休息好?”
霍延心中甜暖,順勢將人抱在懷中,嗅著樓喻身上的淡香,悶聲道:“這幾日沒見到阿喻,夜不能寐。”
竟無端透著幾分委屈。
王爺和皇帝的身份終究有所不同。
霍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又抑制不住地去奢望。
他甚至自私地想,若樓喻不當皇帝就好了。
樓喻聽出他隱藏的忐忑,便松開他說:“晚膳快到了,你隨我一同去壽康宮用膳。”
“壽康宮?”霍延問,“這是阿喻的家宴罷?我去合適嗎?”
樓喻立刻板起臉:“在你心里,我竟然不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