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去!”
謝策如今是侯府主人,住在主院里。
經過數月休養,他的身體已康復八九成,平日里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但到底根基有毀,再也揮不動刀,拿不起劍了。
他深居簡出,整日窩在主院里,哪兒也不去。
謝茂行至院門外,便聽到里頭傳來的爭吵聲。
“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你是要打算一輩子不成親了嗎!”佟氏哭著問。
謝策嘶啞著聲音:“是!我不想成親了!”
“你要是不成親,以后這爵位留給誰?”
“二弟總會延續香火的。”謝策說道,“等二弟有了孩子,我就請封世子。”
謝茂眉心一皺。
其實他大哥以前有過庶子的,只是史明入京后,那位妾室帶著庶子投靠了一位天圣教高官,如今已無音訊。
就算有消息,侯府也不會再承認了。
謝茂踏步走進院中。
“大哥,這爵位你留給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自會為他打算。”
爵位是他爹和大哥拼死保住的,他不能要。
更何況,他的孩子以后若想得到爵位,得自己努力,蒙蔭算什麼本事。
謝策搖首道:“我這輩子不打算再成親,二弟,請原諒大哥的自私,以后謝家就靠你了。”
“為什麼?”謝茂不解。
謝策苦笑一聲,將兩人請至屋內,不得不道出實情:“之前受傷太重,我尚未有所察覺,如今身體已大好,我卻依舊不能……我偷偷問了大夫,大夫說是此前元氣傷得太狠,我以后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佟氏驚喘一聲,差點暈過去。
她捏著帕子泣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謝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謝茂愧疚道:“大哥,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謝策紅著眼看他,“二弟,日后謝家的造化全都在你身上了,大哥相信你。”
謝茂鄭重點頭:“好。”
他想了想,又問:“北境使團入京,陛下打算在生辰那日設宴接待使臣,屆時公侯勛貴和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員應該都要參加宮宴,大哥會去嗎?”
之前那些活動,謝策因為身體沒養好,沒法參加。
這次可不能再缺席了。
謝策垂眸道:“我會參加的。”
佟氏憐惜地看著他。
屆時靖平長公主定也會列席,二人同時出現,必會引起風言風語。
自新皇登基以來,暗中罵謝家有眼無珠的人還少了?
他們都說,若是當年侯府善待靖平長公主,如今謝策可就是當朝駙馬爺了!
以陛下對長公主的情誼,還能少了謝家的好處?
謝策知他心思,失笑道:“娘,終歸是咱們謝家對不住她。”
“唉。”
八月廿八,既是皇帝生辰,又是使團入宮面圣之日。
宮宴設在未時初,不是因為想早點吃晚飯,而是因為有使臣參與,得給使臣騰出一點表現的時間。
未時前,公侯勛貴和大臣們,秩序井然地穿過宮門,于福延殿中等候。
為慶賀生辰,整座皇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謝策舉目眺望。
宮殿金碧輝煌,已不見當初染血頹敗的模樣。
真好。
他獨自走在宮道上,神色平靜而淡然。周圍其余人低聲竊語,說的大多是北境使團的事情。
“我聽說啊,那個草原第一美人確實生得花容月貌呢。”
謝策冷嗤,男人嘛,走到哪里都不忘討論美色。
“不過蠻夷而已,何必如此稱贊?”
“哎呀,就隨口說說嘛,我還聽說這位草原公主,比咱們的長公主生得還美。”
“長公主也是你能議論的?不要命了!”
謝策也皺了一下眉。
“又不是我說的,是聽別人說的。不過咱們的長公主天天穿著朝服,扮成男人的模樣,看著……”
謝策猛地回頭打斷:“請慎言。”
那人眨了眨眼,“哎呦,這不是寧恩侯嗎?失禮失禮。”
謝策對這種嘴碎的男人沒好感,他斷了左臂,沒法跟其他人一樣拱手行禮,便點點頭,轉身就走。
“有什麼好拽的?誰不知道他家以前是怎麼對待長公主的?若非陛下顧念他謝家守城有功,哪輪得到他這麼囂張?”
“別說了,畢竟是寧恩侯呢。”
“什麼寧恩侯,他得罪了陛下,以后謝家如何還不知道呢。”
世上多的是捧高踩低之人。
當初謝家虧待樓荃,可沒人敢說這話。如今身份地位互換,便上趕著將謝家往死里踩。
謝策聽到這些都忍了。
“你說,他不會還在肖想長公主吧?嘖嘖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過長公主年紀大了,又是嫁過人的,以后也不知道能招到什麼樣的駙馬……”
謝策驟然回身,一手揪起那人的衣領,神色狠厲道:“再讓我聽見你妄議長公主,你信不信我立刻稟告陛下?”
那人立刻慫了,卻又嘀咕道:“你以為陛下愿意看到你?呵,恐怕還沒見到陛下就被轟出來了。”
他祖上是國公,為盛朝立過汗馬功勞,到他這一代,雖降至伯爵,但他家在京城枝繁葉茂,加上從小被寵壞,囂張得很。
謝策正欲回擊,卻聽周圍傳來騷動。
“是長公主!長公主殿下來了!”
“不愧是咱們大盛朝的公主殿下!”
謝策恍然看過去,不由呆住。
他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樓荃。
樓荃盛裝出席,一襲華美的長裙流光溢彩,裙擺于宮道上浮動蜿蜒,裙上光芒閃爍,仿佛萬千星辰落入凡間,驚艷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