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樓喻由衷贊嘆。
這樣的美景,恰到好處地撫平了他連日來的緊繃感,只覺心曠神怡,寵辱偕忘。
“喜不喜歡?”霍延問。
樓喻后知后覺,雙眸頓亮:“這就是你送我的禮物?”
“嗯。”
“你從哪弄來這麼多花?”樓喻驚喜道,“這些花總不可能都是你自己培育出來的吧?”
霍延俊目生輝:“啟州王珣,咱們曾去過他的珍園,他有不少花。”
樓喻記起來了。
他當時好像還表達了一下羨慕之意,難道那時候霍延就放在心里了?
“你從他那兒弄來這麼多花,他不就沒花了?”樓喻忍俊不禁。
對于一個愛花人士來說,這得多肉痛啊。
“阿喻合該得到這天下最好的。”
樓喻眉眼彎彎,“你是在夸你自己嗎?”
“嗯?”
樓喻捧著他的臉親了一記,眸中倒映著百紫千紅,綺艷無雙。
“你的確是天底下最好的,能與你相伴,是我三生有幸。”
霍延呼吸一滯,啄吻他的唇角,低啞問:“今晚留下如何?”
定國公府修葺后,霍延大多數時間都在宮中留宿,很少住下。
但他每日都會讓人打掃臥室,期待某一日能夠和樓喻一起度過一個尋常安寧的夜晚。
沒有皇宮的森嚴,只有皎潔的月光和婆娑的樹影。
樓喻瞬間起了興致:“好!”
總覺得有種偷情的興奮感和緊張感。
主院的臥房是霍延精心設計的,全都符合樓喻的喜好,內里的裝飾是仿照慶州新城布置的。
樓喻一踏進去,就仿佛回到了慶州新城的宅子里。
他瞬間回憶起兩人在那座宅子里做的一些羞澀之事,加上殘存的酒意,眼尾便泛起幾絲緋色。
“此處甚好,我甚歡喜。”
歡喜的后果就是,他第二天差點沒趕上早朝。
樓喻這才深切體會到,那些朝臣天天早上趕來上朝有多痛苦。
這個朝會制度應該改改了,不過他沒打算在今年改。
畢竟現在還是嘉熙年間。
此次朝會的主題就是“互市”。
樓喻了解過,以前中原和北境簽訂過互市協議,但往往結果并不算成功,不成功的最關鍵原因就是缺乏有效的管控機制。
這就導致一個問題——貿易混亂。
一個混亂的貿易體制,勢必無法長存,反而會激發雙方的矛盾,造成更多的沖突。
站在中原商人的角度,他們賣的都是糧食、瓷器、茶葉等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他們的售價高是正常的。
可對于牧民來說,他們能提供的只有牛羊馬匹,而這些,對中原人來說,并非必需品。
只有少數有錢人會從草原高價購買上等良馬。
雙方貿易的不平等,加上沒有嚴格的管理機制,只會加劇南北貿易的沖突。
樓喻愿意互市,但不想稀里糊涂地開通互市。
他坐在高階上,俯視群臣,淡淡道:“昨日阿骨突部使者提出互市,今日咱們便談談這個互市,諸位愛卿都可以暢所欲言。”
有人出列:“啟稟陛下,臣以為,北境游牧部落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夷,何需與他們進行貿易?”
“微臣附議。”又有人發言,“不僅如此,縱觀歷史上的互市,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蠻人骨子里只會掠奪,他們不知何為做生意。”
禮部尚書郎平卻反駁:“蠻人之所以粗魯無禮,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禮制,倘若咱們能向他們宣揚中原禮法,教化他們,讓他們臣服于中原文化,豈非一件善事?”
“郎尚書,他們恐怕連飯都吃不飽,哪有什麼心思學禮法?”
“確實,郎尚書所言有些天真了。”
“那照你們這麼說,互市不開了?”
“本來就沒什麼開通的必要。我大盛地大物博,為何要同蠻夷做交易?”
眾臣七嘴八舌,都圍繞“該不該互市”來吵,卻很少有人能說到點子上。
有問題,那就應該解決問題,而非逃避問題。
樓喻看向范玉笙:“范相怎麼看?”
昨日宮宴過后,范玉笙就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出列道:“回稟陛下,臣以為,郎尚書所言并非沒有道理,只是實施起來太難,遂略顯荒誕。不過,教化蠻族雖難,約束蠻族卻不難。”
樓喻終于聽到了點干貨,不由問:“這麼說,范愛卿是同意邊境貿易了?”
“是。我盛國的確物產豐饒,但不能因此自視過高。北境畜牧業的確比咱們要優越,他們蓄養的牛馬強壯有力,他們的羊毛織物同樣頗受咱們大盛百姓喜愛。既然互市能夠給咱們帶來益處,為什麼不同意呢?”
“可是范相,一旦開啟互市,勢必會影響邊境的安危。”
范玉笙反駁:“阿骨突部奪取澹州城的事諸位忘了嗎?那時候可沒有互市!可見影響邊境安危的永遠不是互市,而是北境的貪婪!”
其余人一時無法反駁。
確實,正乾年間,惠宗關閉與北境的貿易渠道,一關就是三十年。
這三十年間,邊境受過大大小小具體多少次劫掠,沒人能夠數得清。
所以,互市并非引起邊境動亂的充分必要條件。
樓喻溫和問:“想必范愛卿已有良策,不妨說說看。”
“陛下,此次是北境想與我大盛開通互市,咱們可以同他們制定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