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羨慕的,跟小娘子一起辦事不覺得別扭?”
謝茂淡淡道:“記得咱們考試要背的官道圖嗎?那是測繪局一點一點測繪出來的。”
“謝兄何意?”
“測繪局的局長就是女的,”謝茂瞥他一眼,“你背的圖就是她和她的測繪隊嘔心瀝血畫出來的。”
謝茂特意找人打聽過,得知測繪局有許多小娘子之后,他對大盛女子們更生出了幾分佩服。
同僚們:“……”
唉,這些小娘子可真是太能干了!
觀念是可以隨著時間轉變的,不知不覺間,各地公衙女吏出入的現象已經讓老百姓習以為常了。
樓喻的很多政令都已經步上正軌,官員們基本都盡職盡責,并能夠獨擋一面,他已經不需要凡事都要親自過問了。
“陛下,外頭下雪了。”馮二筆端著熱茶入殿。
樓喻抬首,透過明亮的窗戶看向殿外。
雪花細細碎碎,在空中隨風飄揚,落到地上便化了。
他不禁嘆息,不知霍延他們現在如何了。
霍延從九月廿一出發,經過一個月的急行軍,于十月下旬抵達隴州邊界。
他尚在路上時,便收到特種營傳來的消息。
三族于鼓嶺會面,打算合力攻取占州。
算算消息傳遞的時間,若是三族計劃順利,恐怕已經在攻襲占州了。
但特種營沒有再傳消息,或許形勢還不算嚴峻。
這次南征,他只帶了五千人。
根據南方部族的作戰方式,他們不喜歡與朝廷官兵正面抗衡,而是選擇在山林里進行小規模游擊戰,憑借地利將朝廷軍耍得團團轉。
這種不利于北方士卒的作戰方式,霍延帶再多兵都沒用。
五千精兵,足矣。
此時此刻,三族壯士聚集在仡族山下,所有人臉上都寫著驚懼與麻木。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羿戈氣得暴跳如雷:“這到底怎麼回事?!巫族長,你們族里的巫醫不是能和神靈溝通嗎?快讓巫醫問問老天到底是什麼意思!”
巫族長幽幽盯著他:“事情發生在你們族中,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麼事觸怒神靈了!”
榮族長也嘆道:“半個月前,咱們第一次會合準備去打占州府,還沒走幾步,仡族地盤就被雷劈了,羿族長覺得不吉利,約定五天后再打,結果五天后仡族又被雷劈了,羿族長便又約定今日……”
然而,仡族再次被雷劈中,那巨響到現在還在眾人腦子里回蕩震顫。
部族的戰士都信奉神靈,眼下老天三次示警,所有人都不敢妄動。
羿戈冷靜下來問:“難道是要在開打前祭祀神靈?”
“有道理啊!”
“說不定是沒問神靈的意思,所以才這麼不順。”
部族諸人議論紛紛。
榕族的人也不例外,他們同樣被三次雷聲嚇到了。
榮石不由看向身側的羅逸。
青年神情悠然,眉目閑適,沒有絲毫懼怕之意。
他低聲問:“你是不是不信神靈?”
羅逸驚訝:“你怎麼知道?”
“咱們出戰三次,三次都被雷聲警告,所有人都驚惶不安,只有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羅逸自然不擔心。
這群人沒見過,可他卻親眼見過。
他猜測,這三次雷聲示警,肯定出自朝廷之手。
朝廷的人秘密用震天雷嚇退三族,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朝廷大軍到來。
他看向榮石:“我本就沒打算參與奪城,自然問心無愧。”
榮石:“……”
他沉思片刻,忽湊近他,壓低聲音問:“這些是不是朝廷的手段?”
羅逸反問:“你怕了?”
“……”
榮石嗤笑,“別給朝廷貼金了。”
羅逸漫不經心道:“還是那句話,少族長多出去見見世面為好。”
榮石氣得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距此十里外,一艘“商船”停靠在河岸邊。
不多時,一個身姿矯健的特種兵跳上船,對孫信說:“稟將軍,屬下幸不辱命,那些人又被嚇退了,其余兄弟還埋伏在那里,觀察他們動向。”
孫信笑著朝元銘拱手:“元先生高招,孫某佩服。”
“阿銘的腦子的確好使。”江波與有榮焉道。
元銘笑回:“孫將軍謬贊。不過事不過三,今日已經是第三次,恐怕下次再如何也阻止不了他們。”
“元先生已經用震天雷拖延半個月之久,足夠了。”孫信笑道。
元銘了然:“想必定國公快到了吧?”
孫信眸中隱露崇敬與期盼:“應該快了。”
因震天雷的恫嚇,三族再次退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有人忍不住道:“羿族長,咱們到底該怎麼辦?三次都有天雷示警,你們仡族真的沒有干什麼觸怒神靈的事嗎?”
“是啊,我看他們仡族肯定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聲討仡族的浪潮越來越高,就連羿戈自己都忍不住回憶他到底有沒有干壞事。
族民們將對神靈示警的恐懼,一股腦兒砸向仡族人,饒是仡族人驍勇善戰,也不由退后幾步。
他們同樣很委屈啊!
榮族長說:“或許,神靈是在告訴我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榮族長什麼意思?”巫族長幽幽盯向他。
榮族長心平氣和回道:“今日不宜出戰,我先帶族人回去了。
巫族長,羿族長,告辭。”
“等等!”巫族長叫住他,嘶啞著嗓音道,“或許,咱們可以試試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