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時間則幫助老百姓跑跑工廠附近的地方,賺些零碎的錢。
可京城這麼大,人這麼多,老百姓的需求不可能只局限于一個方向。
他們希望牛車能載他們去其他地方。
有需求就有市場。
在市場的推動下,運安車行又開辟了其他載人路線。
新路線開辟后,運安車行的生意越發紅火。
他們不僅做老百姓的生意,還做衙門的生意。
謝茂作為交通局的小吏,經常要和同僚出城辦差。衙門里不提供車馬,謝茂家里雖然有車,但他的同僚大多沒有,他總不能獨自坐著馬車去辦差吧?
是以,他們一直都依靠步行,每次出去辦完差,命都去了小半。
勞心勞力,效率還低。
自從公共牛車出現后,他們出城辦差都能一起坐上車。
當然,他們為公家辦差,車費總不能自己掏。
政策很快下達,朝廷鼓勵公衙官吏出城辦差乘坐公共牛車,車馬費可以由公衙審核報銷。
還有這等好事!
一時間,出城辦差的衙役小吏,都熱衷于乘坐牛車。
運安車行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跟城內其他車行雖然沒有產生太多生意上的沖突,但其余車行都暗地里冷嘲熱諷,覺得運安車行遲早倒閉。
只可惜,選擇乘坐公共牛車的百姓越來越多。
不過,老百姓是方便了,可卻由此滋生出一些問題。
公共牛車可以運載各色各樣的客人,但包括女人嗎?
換句話說,女人能與男人同乘一輛車嗎?
運安車行是允許男女同乘的,但不少人覺得,女人跟男人擠一輛車會污了名聲。
女子總不能單獨包一輛吧?
紡織廠的女工可以結伴同乘,但人數不能整除的情況下,總有落單的女工,難道就因為男女大防,工都不上了?錢都不賺了?
生活的壓力下,錢財的誘惑下,男女之別似乎漸漸不那麼重要了。
男女同乘的現象越來越普遍,民間的風氣開始發生轉變。
終于有腐儒看不下去,寫文章痛斥此等有傷風化之事,并認為運安車行的經營模式是罪魁禍首,提議官府關閉運安車行。
這些腐儒還特意將文章投稿至慶墨書坊。
《京城旬報》很給面子,刊載了。
看報紙,已經成了大盛文人士子的日常;聽報紙,也成了大盛百姓的習慣。
抨擊“男女同乘”的文章一經刊載,便天下皆知。
天下人就此爭論起來。
朝堂自然不能免俗。
樓喻聽得實在不耐煩,直接喝問:“你們到底是朝廷官員還是做媒的?天天凈盯著那些個男女之事!百姓愿意乘坐一輛車與你們有何干系?什麼傷風敗俗,什麼世風日下,他們是在車上親嘴兒了,還是在車上光屁股了?一個個腦子里天天想的什麼!”
他氣得連粗話都冒出來了。
霍延心疼他,立刻出列,言辭犀利道:“諸位站在廣德殿上,應該關心的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而非干涉老百姓的生活,不要本末倒置!”
“定國公所言有理。”楊廣懷立刻道,“百姓勤勤懇懇地賺錢討生活,怎麼到了諸位口中,全都成了男盜女娼?”
范玉笙同樣厲聲斥責:“秋收將至,今年的收成如何了?大盛百姓能吃上飽飯嗎?等到了冬天,北方的百姓和將士有沒有足夠的炭火取暖?這些才是諸位應該思慮之事!”
幾道責問之后,廣德殿上鴉雀無聲。
樓喻沉默幾息,才點名方才唾沫橫飛的幾名官員。
“爾等聽到男女同乘便想到傷風敗俗,見到男女同乘便想到世風日下,可見爾等對男女之事如何厭惡痛恨。但宋御史的奏疏上,你們名字出現的次數可是相當頻繁。爾等自己立身不正,卻在朝堂上說長道短,實在令朕惡心。”
最后一句說出來,那幾人立刻跪地求饒。
讓皇帝感覺到惡心,這以后還怎麼混?!
樓喻直接道:“爾等這般不思朝政,看來這廟堂是留不住你們了。”
“陛下,微臣知錯,請陛下開恩哪!”
幾人在地上瘋狂磕頭。
樓喻不容置疑道:“降職一級,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一個月。”
“臣等叩謝陛下恩典!”
樓喻繼位以來,基本沒發過火,一般都是笑瞇瞇地挖坑等人跳,這還是頭一次在朝會時疾言厲色。
朝臣心中皆生懼意。
陛下威嚴日甚,看來他們以后更得小心說話了。
不管怎麼說,朝中大部分官員還是心懷天下,想做出功績的。跟了樓喻這樣一個兢兢業業的皇帝,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這位陛下除了對女子格外看重外,就沒有其他缺點了。
知足吧!
朝會之后,樓喻板著臉踏入勤政殿,霍延亦步亦趨,正想著該如何讓他息怒,就見樓喻忽地轉過身,笑問:“方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哪還有半點怒意?
霍延松了一口氣,無奈道:“我是怕你氣壞身體。”
“我才不會因為別人的無知而生氣,我那是故意嚇他們。”
樓喻心態穩得很。
有些人就是不長記性,總得敲打敲打。
霍延見他神采奕奕,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