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紊亂,政龐土裂,以他“罪奴”的身份,最有可能的就是加入叛軍。
因為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不管結果如何,屆時他們都看不到現在的盛世繁榮之景。
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后怕,忍不住在桌下牽住樓喻的手。
樓喻側首疑惑看他,這是怎麼了?
眼見霍延神情有異,樓喻便帶他一起回了養心殿。
“怎麼了?”
殿門一關,霍延緊緊抱住他,俊臉埋進他的頸窩處,嗓音又低又啞。
“阿喻,幸好有你在。”
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最終會如何。
樓喻笑著拍拍他的背,“說的是趙恪的事,你怎麼還傷感起來了?”
霍延:“……”
他是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
“阿喻,咱們已喝了合巹酒,結了發,還套了玉戒,你不會離開我罷?”
樓喻失笑,怎麼跟個孩子一樣?
“當然不會。”
霍延越想越覺得恐慌,他總覺得想象中的那條路仿佛是他本應踏足的,只是被眼前這人改了。
不由抱得更緊。
樓喻實在無奈,只好邊親邊安撫他的情緒,覺得某人年紀越大越不好哄。
確實不好哄。
當夜,樓喻揪著被褥,更加堅定了這個論斷。
昭慶十年十月,二百多艘船舶從滄州港出發,揚帆起航。
船隊先后抵達東洋、南洋、西洋等更遠的國度,向他們展示了大盛國的強勢與威嚴。
沿途還碰上了不少海盜團伙,有些海盜團伙主動避開,有些海盜自不量力,便被大盛的水師打得屁滾尿流。
兩百多艘巨船,兩萬多人的船隊,給沿途小國帶去了極大的震撼與沖擊。
樓喻要做的,就是這樣的威懾。
“陛下,北境又傳來國書,問咱們大盛什麼時候重開互市。”
郎平心情愉悅地奉上國書。
說是國書,其實就是烏帖木寫給樓喻的信。
自沖突之后,互市已經擱置大半年了,而今快要入冬,想必北境牧民正焦急等著互市過冬吧。
這已經是第三道國書,再不給面子,恐怕烏帖木都要壓不住掠奪的欲望了。
樓喻遂下令道:“那就重開互市。你告訴他,日后若再發生沖突,朕便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郎平恭敬領命。
收到重開互市的消息,烏帖木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又覺得憋屈。
三次低聲下氣的請求,讓他顏面掃地。
若非為了草原能順利過冬,他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偏偏培努還不斷說著風涼話。
“要我說,直接搶不好嗎?干什麼非要跪著求人?咱們草原勇士的臉都丟盡了!”
這話他當然不是當面說的,而是背地里跟其他貴族抱怨的。
流言輕易傳入烏帖木耳中。
烏帖木很清楚,這大半年來,因為盛國的強勢,部落里已經有不少人都產生了逆反心理。
他們認為盛國是在踐踏他們的尊嚴。
而自己這個骨突王,太過懦弱無能。
烏帖木苦悶地灌下一壺馬奶酒,叫來頌罕。
“重開互市能讓牧民順利過冬,本王這麼做有錯嗎?”
頌罕嘆道:“沒有錯。”
那些傳言,他自然也聽了一耳朵。
“本王盡職盡責地為草原打算,就是懦弱無能嗎?”
這些年過去,他已經四十多歲了。
四十歲在草原上不算老,但跟部落其他年輕的勇士相比,他的確已經老了。
頌罕反問:“您自己覺得呢?”
他很清楚,烏帖木畏懼樓喻。
盛國有句話,無知者無畏,用來形容培努那群人再合適不過。
但烏帖木和樓喻打過不少交道,同時深知盛國如今的強大,想要武力奪取,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就是那群無知的人,已經煽動了不少勇士想要跟盛國硬碰硬。
在這種情況下,烏帖木若是繼續不同意,等待他的就只有被篡位。
北境不像盛國那般尊禮,他們只憑拳頭說話。
烏帖木又灌下一口酒,嗤笑道:“我覺得,他們都是一群蠢貨!他們這是在將北境往火坑里推!”
頌罕想了想,道:“盛國有句話,堵不如疏,大王與其堵住他們的一腔熱血,不如讓他們發泄出來,順便澆上一盆冷水。”
“什麼意思?”烏帖木混沌的腦子漸漸轉過來,“你是說,他們要想戰就給他們戰?”
“不錯,”頌罕點點頭,“或許見識過盛國的力量,他們就會明白。”
烏帖木皺眉:“可盛國的國書說,若是再起沖突,互市很有可能會徹底關閉。”
頌罕瞇起眼道:“他們如今這態度,鐵定是想大干一場,既然如此,您不妨放任他們生亂,順便也讓他們試試盛國到底如何。”
他們知道盛國強大,但具體如何強大,從未親眼見過。
“頌罕,”烏帖木眸色頓厲,“難道你也想與盛國為敵?”
頌罕嘆道:“總比日后造成更大的禍患要好。”
“你再讓我想想。”烏帖木道。
只可惜,頌罕愿意給他時間,培努他們卻不愿。
很快,培努等人糾集了一大批好戰分子,當著眾多勇士的面,逼迫烏帖木放棄互市的跪舔,趁著互市時邊境城門開啟,直接率兵奪取城池!
烏帖木:“……”
他冷冷道:“盛國邊境城門開啟時,城樓上都會有弓兵駐守,城外也有將士巡防,你真以為能輕易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