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憤憤道:“不就是炸雷嗎?盛軍深入草原,帶不了多少輜重, 他們手里的炸雷肯定不多,咱們不能退縮!”
“是啊是啊,再退能退到哪兒去?現在這情況,只能往漠北逃了。”
漠北還有個阿巴魯呢。
烏帖木轉頭問頌罕:“你以為呢?”
頌罕氣呼呼道:“反正我不想打了, 再打下去得死更多人。”
不少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眼睛里寫滿“慫貨”、“孬種”。
頌罕并不在意,他誠懇地對烏帖木說道:“大王,之前是咱們對盛國兵力估算有誤,現在清楚盛國的戰力,咱們不能繼續魯莽下去,最應該做的是保存實力,日后再圖大業。”
“頌罕你什麼意思!”培努冷笑道,“你是讓咱們當縮頭烏龜?咱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王庭落到盛國手里?”
頌罕根本不理他,只勸烏帖木:“王庭離盛國邊境很遠,盛國就算拿下王庭,他們對王庭的掌控力也一定極為薄弱。他們對貧瘠的草原沒有興趣,也不會派遣重兵把守,等咱們休整強盛之后,日后再奪回王庭不是沒有可能。”
烏帖木心知他的話很有道理,他自己隱姓埋名忍辱負重奪回王位,深知保留實力暗中積攢力量才是正確的選擇。
但他還有其他的顧慮。
烏帖木垂眸沉思片刻,道:“想繼續戰斗的站左邊,不想的站右邊。”
話音剛落,便有大多數人站到左邊,基本都是魯莽的好戰分子。
頌罕卻一動未動。
“頌罕,你想干什麼?”烏帖木問。
頌罕凝視烏帖木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并入右邊隊伍。
“既然這樣,咱們繼續和盛軍作戰,之后戰斗都由培努等人指揮。”
烏帖木下令后便揮手讓他們出去。
頌罕留下來了。
他問:“大王,為什麼不立刻北遷?咱們現在的實力去了北邊,跟阿巴魯還有一爭之力。繼續跟盛軍對著干,只會白白消耗咱們的兵馬。”
烏帖木沒吭聲。
“你是不是想借盛軍的手除掉培努他們?”頌罕嘆息著問。
烏帖木面無表情:“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本王還能攔得住他們嗎?破壞互市協約,意圖攻取云州,哪一件他們聽本王的了?我現在攔他們有用嗎?”
“他們死了不可惜,但還有更多的戰士會因為這個決定犧牲。”頌罕心涼了半截,“現在打了敗仗,死了那麼多人,士氣大跌,您是骨突王,只要您一聲令下,愿意跟您北遷的人一定有很多,培努他們根本成不了氣候。”
烏帖木雙目沉沉:“戰爭是他們引來的,他們犯了錯,難道不應該為此付出代價?難道我還要留著他們等以后繼續忤逆我?頌罕,勸我放任他們攻打云州的是你,勸我放過他們的還是你,你到底在想什麼?”
頌罕沉默片刻,沙啞著嗓音道:“我只是希望咱們草原能夠安穩,現在北遷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頌罕,你老了。”烏帖木毫不客氣地諷刺道,“霍延帶人深入草原,后頭沒有充足的糧食補給,你以為他們還能堅持多少時間?”
頌罕:“至少云州還有足夠的兵力可以支援。”
烏帖木愣住,眸色明顯顫動了一下。
他心知頌罕是對的,但想先解決培努等人的私心還是占了上風。
“總得試一試。”烏帖木擺擺手,不愿再聊。
頌罕失望地退出營帳。
漫天陰云,無邊無際。
昭慶十一年夏,定國公霍延于北境草原與阿骨突部交鋒五次,歷時兩個月,均無敗績。
盛軍斬殺培努等諸多阿骨突部悍將,俘虜數千蠻敵。
昭慶十一年秋,烏帖木親自率兵與霍延交手,落敗后在盛軍的追擊下,帶領一眾親兵逃往漠北。
盛軍不熟漠北地形,便沒有繼續深入。
消息傳到京城,朝堂內外盡皆歡欣雀躍,撫掌大笑。
數十年來,一直都是北蠻侵略大盛邊關,劫掠大盛百姓,現在好了,那群蠻族全被定國公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狼狽逃往漠北!
阿骨突部逃去了漠北,這麼廣袤的草原該怎麼辦?
難不成還得派兵駐守?
這不現實啊。
可這又是盛軍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土地,不駐守又說不過去。
樓喻手捧霍延親手寫的軍報,唇角忍不住上揚。
他俯視殿中群臣,道:“定國公在奏報中問,是否繼續深入漠北殲滅烏帖木和阿巴魯勢力,諸位以為如何?”
楊廣懷率先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漠北氣候惡劣,地形于我軍不利,不宜繼續追擊。”
“臣倒是認為繼續殲滅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烏帖木和阿巴魯的勢力已經不足為懼了。”有人出言道。
楊廣懷:“烏帖木與阿巴魯本就不和,無需咱們親自出手,這兩方勢力也會斗得你死我活。”
范玉笙悄悄看一眼樓喻的神色,心道還是楊相明白陛下的心思。
陛下肯定希望定國公早日返京。
遂出列道:“陛下,臣以為,留下烏帖木和阿巴魯倒并非壞事。”
樓喻笑問:“為何?”
“北境族群有很多,阿骨突部不過是其中最強大的一支,滅了這一支,還會有其他族群成長壯大,北境的敵人是滅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