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俯首吻下去。
翌日朝會,諸臣對北境草原之事紛紛發表看法。
大致分為兩派。
一派認為:北境草原貧瘠,大盛派兵駐守管轄并無益處,何必管牧民死活?
另一派認為:北境草原是朝廷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怎可棄之不顧?而且若是不派兵駐守,烏帖木等人很快就會南下重新占據水草豐盛之地,那朝廷打下草原還有什麼意義?
等朝臣的意見發表得差不多,樓喻才問樓茝和樓固:“你們覺得呢?”
為了鍛煉他們,樓喻在他們今年生日過后,便讓二人參與朝會。
雖然沒立儲君,但誰都知道皇帝是在培養繼承人。
樓茝聲音清脆道:“陛下,臣妹以為,北境草原到底是否貧瘠,需要派技術人員實地考察方能確定。”
“殿下,北境貧瘠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有人覺得這實在是小題大做,浪費時間和人力。
樓茝微笑著問:“那麼,敢問王侍郎,自古以來到底有沒有人去考察論證過?如果沒有,這樣的論證又怎能相信?”
“可草原除了野草生長,土壤和氣候確實無法進行耕種,這還不能說明貧瘠嗎?”
樓茝挑眉:“我有說只去考察能否耕種嗎?以及,王侍郎親自種過嗎?”
“那考察什麼?”
樓茝正色道:“陛下,臣妹讀過大盛各州地方志,也在各部待過一段時日,發現各地并非皆以耕種糧食見長。除滄州、江州、綿州、占州等地是全國糧倉外,其余州府,如吉州產煤,宜州產硫磺,屏州產鐵,而湖州也可以憑借水利成為絲綢之鄉,那麼北境草原是否有其特殊之處呢?”
樓喻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這些話他可沒教過樓茝,她僅憑看過的書籍和在各部的見聞,便以此反駁態度消極的官員,實在讓他感到驚喜。
樓喻面色不變,平靜問道:“那你認為,朝廷應該派遣什麼樣的考察組前去北境?”
“這些年,農部已經考察過全國各州府,并為各州府提供了科學合理的耕種模式,就連西北云州都種起了棉花和土豆。云州與草原離得那麼近,氣候和土壤當真差距那麼大?不如派遣農技小組、地質小組、測繪小組前去考察。”
她說完,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欲言而止。
樓喻不由笑道:“想說什麼便說。”
樓茝相當豪氣道:“陛下,臣妹之前聽說云州楊將軍這些年嘗試教化云州附近的牧民,已經初見成效。臣妹以為,要想牢牢控制一方地域,僅憑強橫的武力是不能長久的。”
樓喻眸中笑意更甚。
“怎麼說?”
樓茝有理有據道:“就拿南部三州為例。我朝建立之初便收服南部并規劃三州納入行政體系,可到陛下登基時,南部三州依舊沒有對朝廷產生認同感。但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和教化下,南部三州日漸繁榮,近幾年為朝廷培養了不少英才,他們對朝廷的歸屬感也越來越深。”
現在三州的百姓誰不感念陛下的恩德?誰不自豪地說一句他們是大盛子民?
若北境牧民也能依此歸屬大盛,漠北的烏帖木等人再想南下,恐怕難上加難。
朝臣們細細一想,確實頗有道理啊!
若這些道理是從某個大臣口中說出的,他們或許不覺得有什麼,可這些道理是一個小姑娘說出的,那就實實在在讓他們感到震驚了。
樓喻頷首:“這是榮樂的觀點,那麼瑞親王呢?”
樓固眼眸發亮道:“臣弟贊同阿姐的觀點,若朝廷派遣考察小組,臣弟想自請參與北境考察隊伍!”
樓喻頗感欣慰:“諸位還有什麼意見?”
話都被榮樂長公主說完了,還能有什麼意見?
樓喻便道:“那就依榮樂所言,派遣農技小組、地質小組、測繪小組前去考察,文教小組則前往云州同楊將軍交流教化牧民的經驗。”
“臣等遵旨!”
散朝后,樓喻特意將樓茝和樓固叫到勤政殿。
兩人已是知事的年紀,從小到大得樓喻親自教導,思想觀念與土生土長的盛人存在很大差別。
故,樓喻想開誠布公跟他們談談。
“阿茝,阿固,你們學習這麼些年,對我大盛未來的發展可有想法?”
樓茝想也不想道:“阿兄,我對比了大盛開國以來各方面的情況,覺得阿兄的英明無人可比。”
少女眸光清澈,眼底透著濃濃的崇拜。
見識越多,她就越能體會到阿兄的博大胸懷和睿智仁德。
身為女子,感受尤為深刻。
如今各行各業都有女子的身影出現,她們同男子一樣在崗位上發光發熱,為大盛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巾幗不讓須眉,在以前不過是一句空泛的贊譽女子的話,而現在,它已漸漸變成了現實。
樓茝深知此番變革極為不易。
阿兄尚在慶州時,便已為提高女子地位而做鋪墊,其目光之深遠、心懷之曠達,世上誰人能及?
樓喻不由笑道:“小馬屁精。”
“我才不是拍馬屁,我說的都是事實!”樓茝扭頭問樓固,“阿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