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喻:“……”
這是看他們好欺負,故意提高價碼?
外地來的商戶,無根無基,無權無勢,可不就是好欺負。
他垂眸吩咐李樹:“交。”
李樹強忍不爽,掏出幾張票子塞到守衛手里,粗聲粗氣道:“這下可以進城了吧!”
守衛數著票子點點頭,“進吧。”
車隊入了溧州城,往城中一處小院駛去。
這是馮三墨提前打點好的。
眾人抵達小院休整。
楊廣懷抬頭看看天空,感慨一句:“天有些黑了。”
“的確是黑了。”樓喻冷笑一聲,“進城亂收費這種事,怎麼朝中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告到官府?
霍延親自倒了盞溫茶遞到他唇邊:“為蠹蟲生氣不值得,消消火。”
樓喻知道這個理兒。
可明顯那守衛收錢的行徑相當熟練,說明這種事存在已久,而他當政期間卻絲毫不知。
實在叫人火大。
他就著霍延的手喝了一口,其他人權當沒看見。
魏思道:“如果奴沒記錯,溧州知府姓鄭,與吏部鄭尚書是同宗。”
“呵。”
前幾年薛齊因病致仕,吏部尚書一職便由姓鄭的接替,恰逢樓喻在那幾年慢慢放權,竟沒能發現朝中還藏著這樣的蛀蟲。
暗部雖然是樓喻的耳目,但基本都是探查各地影響較大的災禍,像城門收費這種事,根本就入不了樓喻的耳。
而且,從方才那守衛的言行可以看出,他一般只針對外地來的無權無勢的尋常百姓。
商戶首當其沖。
因為商戶手中有錢,其余農民、工人之類的,都沒有商戶錢多。
而外地商戶們位卑言輕,尤其是行商們,或許早就經歷過不少類似的事情,便只想著花錢消災,不敢跟官府告狀。
商戶們不告狀,其余未受欺壓的人也不會出頭,這事兒自然就輕輕松松遮掩過去。
本就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再加知府權勢大,朝中有人罩著,樓喻自然聽不到半點風聲。
若非親自走這一遭,誰能知道?
樓荃皺眉道:“想必同咱們一樣受欺壓的外地商戶不在少數。”
“三墨已經去調查了,咱們先用膳,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樓喻笑了笑,“這幾日,咱們就在這溧州城好好逛一逛。”
眾人自然聽從。
城門落鑰后,那守衛揣著錢徑直入了鄭宅。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書房,看到鄭知府的時候,笑嘻嘻道:“舅舅。”
“嗯,聽說你今日又從外地商戶身上弄了不少錢?”鄭知府冷冷道,“平時就罷了,這段時日先別搞了。”
守衛不解:“為什麼?”
鄭知府說道:“新皇登基,各地管得都比較嚴,你這點小愛好就先消停消停,以防被人抓到把柄。”
“怕什麼,不是還有尚書大人嘛。”
“你懂什麼?!”鄭知府擰眉,“反正這段時日你都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別整幺蛾子!”
守衛:“……我知道了。”
暗部啟用耳目后,鄭宅的事情便事無巨細傳到樓喻耳中。
“那人叫錢輝,是鄭曜的親外甥,三年前父母雙亡,前來投奔鄭曜,城門守衛的職務也是鄭曜替他安排的。”馮三墨匯報道。
樓喻挑眉:“既然是鄭曜的親外甥,那應該不缺錢,怎會做出此等行徑?”
“有些人,就喜歡做那些欺男霸女的惡行,不是因為缺錢,而是為了尋找樂子。”楊廣懷悠悠道。
魏思贊同點頭。
“經調查,錢輝確實有此愛好。”馮三墨道。
樓喻眸色幽深:“那麼,你們認為,錢輝搶劫的錢,是全都進了自己的腰包,還是鄭曜也有份?”
如果鄭曜也從中牟利,那罪過可就大了。
霍延淡淡道:“試試就知道了。”
“怎麼試?”樓喻饒有興致問道。
霍延笑了下:“老百姓受到欺壓,自然應該向官府告狀,端看鄭曜如何斷案了。”
錢輝在城門口的行徑,與搶劫幾乎無異。
一般而言,搶劫罪是重罪,加上搶劫數額較大,完全可以從重處罰。
楊廣懷撫掌贊道:“是個好主意,那麼,該讓誰去當這個苦主?”
眾人便都看向李樹。
李樹:“……”
他抹了把臉,“爺請吩咐。”
樓喻笑道:“訴狀便由楊先生寫罷。”
楊廣懷領命寫好訴狀,鄭重交給李樹。
“辛苦李統領了。”
李樹哭笑不得:“這訴狀就算交過去,鄭曜也可能不受理啊。”
“沒關系,反正咱們還要在溧州待上幾日,你多跑幾次。”樓喻微笑道。
李樹心中一抖,爺這是又要整人了!
翌日,樓喻幾人在溧州城里閑逛。
這里雖遠比不上京城繁華,但街道左右商鋪林立,倒也算得上熱鬧。
忽略掉錢輝的事,這個鄭曜能將溧州治理成這樣,可見是有些能耐的。
只可惜,能耐用錯了地方。
樓喻停在一菜農的攤子前,蹲下來仔細挑選。
霍延站在他身后,替他擋住街上行人的無意沖撞。
菜農膚色黝黑,一臉褶子,但面容不見愁苦,雙目帶著笑意。
“我這都是今早剛收上來的,新鮮著呢,郎君要不要買一些?”
樓喻笑問:“老丈一大早挑著菜來城里賣,很辛苦吧?”
“辛苦啥,就一些菜而已,不重的。”菜農憨厚道,“以前日子可比現在苦多了,朝廷前兩年還減了稅,咱農民的日子越來越好,這不秋收剛過沒多久,我閑著沒事干,挑點菜來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