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牽住樓喻的手, 俊目含笑道:“阿喻, 有你真好。”
“怎麼突然說這個?”樓喻不解。
“就是看到大盛如今的模樣, 覺得高興。”霍延感嘆道,“我自小學的就是如何打仗,如何制敵, 對如何治國倒是從未鉆研過。”
他想, 即便“霍延”推翻盛朝,成為新朝皇帝,新朝百姓的生活與前朝也并沒有什麼差別吧。
就算朝堂上有治國的能臣,可又有誰能與阿喻相比?
“霍延”冷冷道:【我聽出來了,你在說我不會治理國家。】
霍延微微一笑:【你治下的隴州與眼前相比,如何?】
【……】
“霍延”陷入沉思,不再問個不停。
霍延腦子終于清靜下來。
片刻后, 眾人行至山腳下。
山上林木多為常綠樹種,即便是冬日, 也依舊蔥郁一片。
榮石背著竹簍,提醒道:“山上路不好走,諸位小心腳下。”
他走在前頭開道,羅逸身體不太好, 走山路有些吃虧,便被榮石攙扶著緩緩前行。
山林中空氣清新,偶有鳥雀啁啾,到處都透著大自然的意趣。
霍延緊緊握著樓喻的手,時刻關注腳下,以防樓喻被絆。
【他不是男人嗎?不能自己走,非要你牽著?】
“霍延”忽然開口。
【可他先是我的愛人,你不懂。】
兩人并不因為是“同一個人”而客客氣氣,相反,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經歷和思想。
他們并沒有將對方當做另一個自己。
【我是不懂情情愛愛,但也看不慣黏黏糊糊。】
霍延笑問:【你多大了?】
【四十六,怎麼?】
【與我現在同齡,可惜了。】
“霍延”皺眉:【可惜什麼?】
霍延卻換了個話題:【如果你不在乎情愛,不妨多學學怎麼治國,讓你治下的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
】
“霍延”不吭聲了。
等到挖冬筍的時候,看到榮石手里的鐵制工具,他又忍不住出聲。
【我看這鐵,似與我見過的不一樣。】
他舞刀弄槍半輩子,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他竟覺得這一個小小的挖筍鐵具,比他軍隊里的長刀還要耐用。
霍延淡定道:【哦,就普普通通的鐵器,遠比不上軍中鋼刀。】
【……】
某人又去自閉了。
山腰處建了歇腳的亭子,趁榮石挖冬筍的時候,樓喻等人逛到山腰處,在亭中停留。
亭子的選址很不錯。
從亭子往外看,沒多少林木遮擋,視野清晰,一覽無余。
身在榕族宅居中時,很難觀察到全貌。
此時站在山亭中,俯瞰山下一大片榕族的民居布局,看到一塊塊平整的田地,看到成群結隊的雞鴨鵝群,看到村中孩童追著小狗玩耍……
這些太平盛世之景,讓“霍延”頗感震撼。
他雖然平了南方的亂,但也僅僅是打服了那群族民而已。
南方依舊是那個南方,跟眼前這個,天壤之別。
霍延安慰他:【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雖然經歷不同,如今的性情也不同,但霍延相信,另一個時空的“霍延”心里肯定裝著天下百姓。
能幫則幫罷。
回到住處,樓喻立刻將霍延拉回臥房,嚴肅問:“你這一路都在走神,到底有什麼事?”
霍延斟酌回道:“昨夜我體內多了另一個人的魂魄,他說盛朝在正乾手上亡國,他也是霍延。”
樓喻驀地瞪大眼睛。
這麼神奇的嗎!
“那你有沒有事?他會不會搶你的身體?”
見他第一反應是擔心自己,霍延心中熨帖,笑著親親他,道:“我沒事,雖然不知道他何時離開,但我想,應該讓他看看如今的大盛。”
樓喻沉思幾息,問:“我能跟他說話嗎?”
“可以。”霍延頷首,“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的話我轉述給你。”
“那好,”樓喻問,“你在另一邊的身體健在還是死亡?”
“他是休息時突然過來的,應該健在。”
“如果是這樣,那在這邊應該無法停留太久,咱們可以等榕神節過了,帶他去占州看看。”
“霍延”不由問:【占州有什麼好看的?】
難道跟隴州不一樣?
霍延:【占州擁有全國第二大海港,商業繁榮,比隴州要富庶。】
【……】
榮石在山上挖了不少筍,樓喻等人有幸嘗到了新鮮脆嫩的冬筍。
吃完飯,閑著也是閑著,大家便又打起了牌。
【你們這……玩物喪志。】
“霍延”絕不承認自己羨慕嫉妒恨。
霍延:【益智游戲,算不得玩物喪志。更何況,我們已經無事一身輕,自然以玩樂為業。】
玩了幾局之后,忽有人敲響院門。
羅逸正在打牌,離不開位子,遂看一眼觀牌的榮石。
榮石前去開門。
只見院外停著好幾輛牛車,牛車上都裝滿了貨物。
送貨的幾人見到榮石,立刻上前恭敬道:“榮族長,羅院長可在?”
榮石點點頭:“在的,我去叫他。”
他轉身返回院中,道:“阿逸,你那些學生又給你送年禮了。”
年關將至,羅逸那些學生即便在外地當官,也不忘托人送禮過來。
幾乎每年都是如此,榮石都已經習慣了。
羅逸目露歉意:“樓爺,我……”
“你去吧,換個人玩。”
馮二筆連忙接替他的位置。
“霍延”又問:【他是什麼人?怎麼還有人給他送禮?】
【榕山學院院長,桃李滿天下。】
【你是說,榕族還有書院?】
霍延一邊玩牌,一邊漫不經心回道:【嗯,是南部三州最大的學院,這些年培養出不少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