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國字臉年輕人伸手一指插在香爐里的那根基本上只剩下有著火星香灰的香,陰陽怪氣地高聲向周圍的人說道。
“鄭屠那破落戶這次可是顏面盡失,簡直丟死了人!”
“他一個殺豬的鳥人,哪兒懂得什麼禮義廉恥,說不定以此為榮,四處炫耀!”
“呸,一個下九流的賤廝,也想魚躍龍門成為士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七嘴八舌的風涼話,言語中對鄭飛極度鄙夷。
毫無疑問,大家認為他就是虛張聲勢搞事情而已,什麼以明長者為師,還所學斑雜,完全就是放狗屁唬人的。
張明義失望地沖著鄭飛搖搖頭,轉身離去:
鄭飛一直呆坐在那里,連算籌都沒用上,這意味著其根本就不會運算,簡直白白浪費時間。
“3人,16兩!”
沒等張明義走上兩步,鄭飛猛然開口,沉聲說道。
“大家快看,香火還沒有熄滅!”
正沮喪著的黑娃聞言頓時打了一個激靈,然后本能地望向那炷香,隨即忙不迭地指著其高喊道。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那炷香底端的香灰上扇著微弱的火星。
下一刻,在大家的注視下,香灰上的火星消失,歸于沉寂。
“大官人是在香燃盡之前答出來的!”
黑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現在也不管鄭飛回答的正確還是錯愕,扯著喉嚨示意。
“哼,信口胡謅罷了!”
劉永昌不屑地冷笑一聲,根本就沒把鄭飛這次的回答放在心上,不以為意地等待著張明義否定這個答案。
眾人跟他一樣,都認為是鄭飛情急之下的胡亂猜測,誰也沒有當真。
那些押注鄭飛輸了的人已經樂呵呵地準備取兌贏了的銀子,笑稱鄭飛為“散財童子”。
“你……猜的?”
不過,張明義并沒有絲毫嘲諷鄭飛的意思,鄭重其事地望著他。
“算出來的!”
鄭飛搖搖頭,弄清楚了換算關系后,這麼簡單的題目他完全手到擒來。
“算?”
張明義面露疑惑的神色,剛才鄭飛可一直沒有使用算籌,也沒有動筆,如何計算?
顯而易見,鄭飛的說法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張兄,別跟那廝廢話,快宣布結果吧,大家已經等著去拿錢了。”
劉永昌見狀,不由得笑著沖張明義喊道,篤定鄭飛必敗無疑。
“完了!”
黑娃心中一聲哀嘆,雖然他想鄭飛贏但事實擺在那里,鄭飛倉促間猜出的答案豈會正確。
一想到鄭飛好不容易才劉家那里得來的資產就要賠個底朝天,他的心里就一陣肉疼。
“鄭兄的答案是正確的!”
張明義聞言深吸一口氣,然后高聲說道。
“走啦,拿錢去……”
劉永昌笑了起來,他可是押了100兩銀子賭鄭飛輸。
“你說什麼?”
緊跟著,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臉錯愕地望向張明義,還以為聽錯了。
“鄭兄回答正確,結果正是3人,16兩!”
張明義鄭重其事地看著劉永昌,雖然他感到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事實。
“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嘈雜的現場剎那間鴉雀無聲,人們面面相覷,打死也想不到鄭飛竟然能蒙對。
“贏……贏了,贏了!”
黑娃正沮喪著琢磨以后如何跟著鄭飛謀生,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事情有了反轉,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差點兒興奮得蹦起來。
“竟然對了!猜的嗎?”
白朝恩也面露驚訝的神色,雖然他對算學知之不多,但很顯然鄭飛并沒有用通常的算法解題,甚至根本就沒動手。
“猜……猜的,他一定是猜的!”
驚愕之余,國字臉年輕人率先反應過來,一臉鄙夷地指著鄭飛喊道。
“對,應該是猜的!”
寂靜的人群騷動起來,誰也不認為啥也沒做的鄭飛是算出來的。
“就算是猜的,我們大官人也贏了!”
黑娃頓時不樂意了,高聲反駁。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賭局是鄭飛贏了,賭盤上押的錢肯定要拿回來的。
“胡編亂造,勝之不武!”
國字臉年輕人冷笑一聲,心中萬分懊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鄭飛運氣那麼好,竟然能蒙對答案。
“瞎猜的,不作數!”
現場的人們隨即也跟著嚷嚷了起來,認為無法體現鄭飛的真實水準。
“你是猜的嗎?”
白朝恩見群情激憤,于是沉聲問向鄭飛,他也想知道真相。
“回教授,學生的店鋪每日有不少進項,學生為了便宜統計數額就找尋了其中的關系,進而偶有所得,悟出一套算法。”
鄭飛早有準備,沖著白朝恩一躬身后有條不紊地回道。
別的東西他可能沒法解釋,但算學這一塊,作為肉鋪的老板,平日里可是沒少接觸進出的賬目款項,于是就給了鄭飛一個說頭。
“悟出……算法?”
白朝恩微微一怔,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鄭飛會給出這種答復,一時間竟然有些愣神。
“這殺豬的說他悟出一套算法?”
眾人也都呆住,面面相覷,一臉的匪夷所思。
要知道這可不是詩詞歌賦,能夠“偶有所得”,是所有官學科目中最難、最抽象的算學。
不要說鄭飛這種下九流的屠戶,就連張明義也沒有悟出新算法的能力,否則他早就進了京師的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