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縫隙里的鐵柱一聲怪叫,死命地將徐言拽了上來,可是逃出了山腹的徐言根本沒有道謝的意思,反而低吼著:“帶他們走!快!”
鐵柱先是一愣,而后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小花,當先沖向了山下,有兩個少年人還想在半山腰休息一番,全被他一人一腳直接給踢向了山下。
既然逃出生天,鐵柱就不會無緣無故的踢人,這番不顧滾落山下的危險而踢人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少年們再次的恐慌,一個個頭都不敢回,急匆匆向著山下跑去。
鐵柱之所以如此粗魯,不惜拳打腳踢,一來是他看到了那幾根巨爪,而最為重要的,是徐言臉上的猙獰。
在臨山鎮這些半大孩子的眼里,乘云觀的小道士有些憨傻,但是人緣十分不錯,對誰都是笑吟吟的模樣,要是被人欺負戲弄,他也不惱,脾氣十分隨和,可是剛才的徐言,在鐵柱的眼里就好像一頭即將暴起的兇獸!
此時的徐言,的確很像兇獸,他翻出縫隙之后,立刻半趴在山坡上,手里死死地捏著最后一顆雷珠,隨著同伴們遠去的腳步,縫隙中出現了一聲聲鐵鉤與巖石摩擦所產生的怪響。
嘭!嘭!嘭!嘭!
四條手臂粗細的長爪從縫隙中突然探了出來,彎曲之后,死死地摳住了石壁,毛茸茸的長爪帶著一層冰痕,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陰森,徐言甩到身后的手臂已經彎曲到了極限,時刻準備著全力拋出。
逃出了縫隙,并不代表逃生,一旦這只巨大的蜘蛛從縫隙里爬出來,徐言能肯定,他與同伴們一個都活不成。
半山腰處的縫隙一人多高,極其狹長,遠遠看去,一個小道士與四根巨爪的對持,顯得陰森而古怪,只要大蜘蛛再爬出來半分,徐言就會對著巖壁扔出最后一顆雷珠。
生死存亡的時刻,連徐言都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有多麼猙獰。
那是種瀕死也要咬下對手一口血肉的兇殘,這種兇殘本不該出現在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卻如同本性中隱藏的暴戾,終于被絕險所勾動了一樣,出現在徐言的身上。
陽光帶著一絲溫熱,鋪滿了整片山野,漸漸的,蒸干了巨爪上的一些冰痕,仿佛不喜陽光,四只恐怖的巨爪一根根被緩慢地收了回去,在一陣沙沙聲中越來越遠。
當最后一根巨爪消失在縫隙里的黑暗,潮水般襲來的疲憊險些讓徐言眼前一黑,他慢慢的后退,捏著雷珠的手仍舊紋絲不動,保持著時刻打出的姿勢,直到退到了山腳,徐言才收回雷珠,看了眼半山腰處的狹長縫隙,轉身跑向遠處。
深山中沒有路,倒是遍布青草,赤腳的徐言在山嶺中健步如飛,跑出了三里多地,徐言這才一頭栽倒在青草當中。
他實在太累了,兩條手臂的酸麻才剛剛好轉,又遇到了深淵里的巨獸,如果沒有雷珠,徐言不敢想象他和伙伴們的命運。
恐怕連大蜘蛛都見不到,就得被妖狼吞了吧……
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叢里,劇烈的呼吸持續了許久才漸漸平緩,徐言舉起手,透過手中的雷珠,太陽都變得扭曲了起來,雷珠中的雷弧如同小魚般流轉擺動,看起來奇異非凡。
“修行者……師父,世間果真有修行者麼?”
自言自語的徐言,終于放松了心神,好奇地看著雷珠,道:“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麼,真可怕啊……”
徐言能看出珠子里流轉的雷弧,也能猜到這種雷珠定然有著正確的使用方式,只不過他不會而已,他只能用劇烈的撞擊來引爆雷珠中的力量。
還剩下一顆雷珠,徐言又高興了起來,至少這次遇險,自己還算有些收獲。
從草叢里爬起來,舉目四望,周圍全都是茂密的古樹,鐵柱帶著少年們不知跑向了何處,徐言并不擔心,只要天黑之前他們能離開深山,應該不會出現危險。
辨了辨方向,徐言向著一側的樹林走去。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在山腹中被困了一天一夜,師父恐怕要擔心了。
山林里,赤腳的小道士撥開灌木,朝著臨山鎮的方向進發,時而躍上青石手搭涼棚查看路線,時而沿著小溪快步奔行,在黃昏的時候,徐言即將走出深山。
翻過一座山包,遠遠望去,臨山鎮的方向炊煙裊裊,許多人家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徐言甚至看到了遠處另一側的山林中,一些小小的黑點正走向山外。
雖然看不清,徐言卻知道那是鐵柱他們。
終于要回家了,山包上的徐言輕笑了起來,拔足狂奔沖向山下,只要越過一片樹林,就能看見官道,天黑之前,他一定能趕回乘云觀。
隨著徐言的腳步,這面山坡上忽然出現了撲棱棱的聲響,竟是一大片揮動著翅膀的鳥兒,卻沒有一只能飛得起來。
腳步一頓,小道士看著不遠處那些無法飛行的鳥兒,一時間有些錯愕了起來。
第10章 困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