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大當家一個不高興,我們非得人頭不保啊,徐言,你這幾天去山里打水吧,山里有條小溪,路遠了點,就當活動活動腿腳了。”
兩人事先將苦活推在了徐言身上,徐言只是嘿嘿傻笑,點頭說好。
讓他去山里挑水正好,他正要去山里找鉤吻呢。
一個投井的女子,到底勾動起徐言心頭的兇戾,趙家女孩化作的厲鬼已經消失了,可是元山寨里,卻多了一頭被徐言親手放出來的魔鬼。
這世間有人,也有鬼,還有許多吃人的猛虎,老道士臨死的時候曾經對徐言說過,如果真想成為一頭豬,就讓那頭豬,吃遍天下猛虎!
憨笑著的小道士,在兩個廚子眼里奇傻無比,去山里挑水還能樂得出來,這種傻瓜和蠢豬有什麼兩樣,然而他們可無法想到,有些豬,注定是要吃虎的,一開口,就會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從清晨開始,徐言早早地離開了后廚,挑著水桶進入深山。
山里的小溪離著元山寨可不近,一來一回少說一兩個時辰,那麼多匪人,一天吃的水都得一大缸,一個人從早挑到晚都未必能裝滿,這種累活是沒人愛去的。
進山的小道士,頂著朝陽,臉上帶著憨厚的微笑,走走停停,不時的撥弄青草,尋找著鉤吻的蹤跡。
之所以在井口旁大喊大叫,徐言為的,是撈出尸體,如果讓尸體泡得久了,可就沒人會吃井里的水了,他要早些清理掉尸體,因為那口井不僅會淹死一個趙家女孩,還會毒死所有的元山匪。
從清晨到黃昏,小道士始終在山林間辛辛苦苦的挑著水,第一天山寨里吃的水,勉強夠用了,從第二天開始,徐言挑的水變得少了一些,因為他這一去挑水,后廚里的活計又變得繁忙了起來。
胖大廚得知了井里死人,也是不敢給三位當家人用井水燒飯了,他怕三位寨主,可不怕其他的嘍啰,于是從第二天開始,吩咐徐言只要挑夠三位寨主和幾個小頭目用的水就夠了,別人他可不管。
又過了幾天,趙家女孩投井的事漸漸被山匪們遺忘,徐言來到元山寨的時間也達到三個月了。
三月一到,張河就像甩開膏藥一樣興高采烈,他可算不用半夜被磨牙聲給嚇醒了,而徐言也被分到了一間小小的睡房,雖然簡陋,倒也能容身。
沒人監視,徐言終于能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了。
比如說偷偷給留在山里,每次打水都能見到的小黑豬帶些吃食,比如說清晨的時候在自己的房內伸展拳腳,習練一番飛石三式,又比如說在無人的時候,研磨一些被曬干了的怪草。
小半個月的時間,經常進山挑水的小道士,找到了二十多顆鉤吻毒草,這種毒草只要一小塊就能毒死一頭牛,二十多顆的分量,加上融入惺蜈草之后的毒力翻倍,想要毒殺個千八百人,已經足夠了。
既然心中的猛鬼被放了出來,徐言也就不打算留活口了,山匪們讓他干活,欺負他勞作沒什麼,他甚至連點記恨都沒有,可是趙家女孩化作的厲鬼,就如同一把刀,始終扎在徐言心頭。
那是根倒刺,想啟出來,要用人命來填!
快到中秋了,天氣越發涼爽,普國雖說四季如春,冬天的時候也會很冷,那是種濕冷,很少能見得到雪天。
夜空的月亮越來越圓,徐言喜歡滿月,因為滿月代表著團圓,他自己沒有親人,唯一的師父也離他而去,不過他仍舊喜歡圓圓的月亮。
親人之間會團聚,有時候仇家之間也會團聚,能讓仇人相聚的緣由,不是拼殺之際,就是另一個地方了。
地獄!
該團聚了,水井旁的小道士仰頭望著燦爛星空,滿臉憨厚的笑意,在他身旁,梅三娘正將一袋干草粉仔仔細細地撒在水井里。
是該團聚了,梅三娘要和她分別了五年的親人團聚,而這滿山的惡匪,要和那個被他們糟蹋過的趙家女孩在地獄里團聚。
“中秋了,真想回家啊……”
梅三娘將粘在手背的一些草粉抖進了井口,回頭望向小道士,低聲囑咐:“小心些,千萬別露了馬腳。”
“知道了三姐。”
徐言還給對方一個笑臉,短暫相聚的兩人就此各自分開,返回到自己的住處。
天亮的時候,元山寨顯得比平日要熱鬧得多,喜慶的節日不僅屬于王侯將相,更屬于平民百姓,也屬于這群亡命之徒。
前些天的時候,元山匪劫殺了附近的一個小村莊,村子里的百姓大多逃走,不過家里的豬羊牲畜可來不及帶走,砍殺了村子里幾十個走得慢的百姓之后,一群豬羊被趕回了元山寨。
有肉就要吃,這是山匪們的習慣,趁著今天是中秋,晌午的時候,后廚就架起了兩個大火堆,幾十頭羔羊被收拾干凈,喂上鹽巴辣子,隨后開始在火堆上翻烤了起來,不多時,整座山寨里飄滿了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