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小歇的樹下,一根突出地面的巨大樹根不知何時扭動了起來,無聲無息地高高揚起,然后裂開一張能吞下一頭牛犢的血盆大口。
那是一條棲息在樹下的巨蟒,顏色與樹根一模一樣,只要不動,沒人能看得出來。
水桶粗細的巨蟒,就在徐言與梅三娘的頭頂張開了血盆大口,如果是尋常的巨蟒,徐言或許還有機會逃離,可是當他看到巨蟒那雙猩紅的眼珠里浮現著一圈血輪的時候,徐言的心就徹底沉入了谷底。
那不是蟒蛇,而是一條妖蛇!
濃重的腥氣從蛇妖的大嘴里散發開來,吞吐的信子一伸一縮,好像在選擇第一口吞食的獵物,絲絲的輕響驚醒了沉睡的梅三娘,當她看到頭頂的巨蟒之后,差點沒被嚇昏過去,死死的捂著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驚動了對方,使其立刻發難。
艱難地挪了挪身子,梅三娘擋住了徐言的身影,這時候她已經不太害怕了,松開捂著嘴的手,忽然轉過臉來。
“替三姐好好活著!”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梅三娘一把推開了徐言,這時候被獵物驚動的妖蛇也同時撲了過來,大嘴對著梅三娘就吞了下去。
徐言被推開的身影踉蹌著往后倒去,他想要撿起石子,卻連抬起手臂都做不到,清秀的小臉上再度猙獰了起來,一聲被壓抑許久的怒吼隨著倒下的身影狂吼而出。
“不!!!”
在天道面前,蒼生是無力的,在天敵面前,野兔是無力的,面對著強大的妖物,凡人更是無力改變些什麼。
徐言只覺得心口一悶,喉嚨發甜,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去,灑在白雪間,看得人觸目驚心。
梅三娘閉上了雙眼,他聽到了徐言憤怒的咆哮,臨死的時候有人能如此不甘,也不算死得委屈了,自己終于能陪著小城一同留在這片無邊的荒蕪山脈。
徐言的怒吼,聽在梅三娘的耳中,是友人的不甘與不舍,然而聽在豬的耳朵里,則是熟悉的,開飯時候的招呼。
嘩啦啦一陣草葉翻飛,不遠處的一片藤蔓間,一道黑線猶如閃電般沖了出來,速度之快好似徐言打出的飛蝗,直奔巨大的妖蛇撲了過去。
或許是沖得太急,嘭的一聲悶響之下,那道黑線竟把妖蛇龐大的身體都給撞飛了出去。
沒等吞到食物,妖蛇已經扁扁地貼在了大樹上,而后慢慢地滑了下去。
絲絲的怒吼聲中,龐大的妖蛇再次人立而起,兩只憤怒的蛇眼盯住了那個打擾它進食的不速之客,于是一雙蛇眼與一雙豬眼就此纏在了一起。
“小黑!”
倒地的徐言已經爬了起來,他此時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小黑豬正在與那頭巨蛇對持,以為自己必死的梅三娘也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望了過去。
豬與蛇之間的對持并沒持續太久,最后的結局倒是出人預料。
豬眼中的憨傻竟然打敗了蛇眼的陰毒,水桶粗細的巨蛇扭動著身體無聲的游走了,臨走的時候好像還十分畏懼一樣。
蛇怕豬?
徐言擦了擦嘴角,為自己這個顛覆了感官的發現感到莫名不已。
小黑豬沖來的時候徐言已經看到了,黑豬撞上巨蛇所產生的巨力震得那顆大樹到現在還搖擺個不停,看著憨憨傻傻的小黑豬,徐言實在是莫名其妙。
還好蛇妖退走了,他和梅三娘終于不用喂蛇了。
“這是你家的小黑?”
梅三娘漸漸從驚懼中恢復了過來,在吃下烤羊的時候她其實就想到自己會死了,如今險死還生的局面,倒也并不太畏懼,強撐著半坐了起來,好奇地問了一句。
“嗯,我家小黑。”
看著抓不住自己的衣襟掉到地上,仍舊不竭余力地往懷里竄的小黑豬,徐言苦笑道:“我的手都斷了,抱不動你了。”
呼嚕!呼嚕!
好像能聽懂人言一樣,小黑豬圍著主人轉了一圈,支著長長的鼻子呼嚕嚕直叫,看起來十分憤怒,仿佛在問壞人在哪兒,它要去替小道士報仇。
用無力的手臂拍了拍小黑的后背,徐言歪著頭想了一會,而后眼睛一亮,對著梅三娘說道:“三姐,有辦法了!”
小黑的力氣很大,這一點徐言早就知道。
在乘云觀的時候,小黑在山里瘋跑曾經撞斷過一顆碗口大小的樹,樹斷了,它倒是毫發未損。
小黑畢竟不是家豬,野豬的力量是要超過熊虎的,既然小黑找到自己,那麼翻過雪山也就多了一絲希望。
在樹林中收集了一些堅固的藤蔓,徐言費了半天力氣,和虛弱的梅三娘一起好不容易編出了一個簡易的爬犁,雖然簡單,倒也夠兩人趴在上面了。
藤蔓編織的套子被牢牢地拴在小黑豬的脖子上,弄得小豬呼嚕嚕直叫。
將梅三娘扶上爬犁,自己也趴得牢固,徐言這才大喊著讓小黑豬出發,只要能翻過雪山,抵達齊國,剩下的路相對會好走很多。
用以毒攻毒的辦法暫時延緩了梅三娘體內的劇毒,這段時間絕對超不過半月,或許十來天之后,梅三娘毒發得更加厲害,因為兩種劇毒一旦不在互斗從而融合在一起,幾乎會瞬間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