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的身世,他的父母。
他也有過親人,老道士就是他的親人,可惜,師父已經死了,不能再陪伴他這個孤兒,還好,后來遇到了三姐,于是徐言將三姐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在很多時候,當人們感到絕望襲來的那一刻,都會下意識的尋找最為親近的人,就像被雷鳴驚嚇的嬰孩,會撲進母親的懷抱一樣。
小河邊,帶著滿頭汗水的少年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虛浮,所行走的方向,正是豐都城所在的地方。
在那座充滿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巨城里,還有著他唯一的一個親人……
第156章 快死了而已
時值盛夏,被酷暑籠罩的豐都城里依舊人頭攢動,大街上行人如織,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那些奢華的酒樓中高談闊論,更有那豪客揮金如土,只為抱得軟玉溫香。
夜涼之際,酒足飯飽的豪客們自然要玩樂一番,而豐都城除了賭坊之外,最好的去處便是那些燈紅酒綠的青樓了。
梅香樓自從年前的一把大火,非但沒有關門大吉,反而生意越發紅火了起來,可謂買賣不斷,生意興隆,豪客們一擲千金的景象屢屢出現。
憑著一座梅香樓,梅三娘已經不在是那位被家人驅逐的掃把星,而是腰纏萬貫的貴人。
梅家雖然倒了,有梅三娘幫忙,梅家還不至于一蹶不振,僅僅半年,梅家就在一座遠離豐都的小鎮里置辦了家宅,藥材生意不敢做了,如果他們還與藥材沾邊,鬼王門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只好買下了大片的田地,這輩子倒也吃喝不愁。
梅辛舉當時從梅家帶出來的錢財不少,買田買地,置辦家業足夠,可是多余的就沒有多少了,這段青黃不接的時間,梅家僅存的百十來口,只能靠著梅三娘送來的銀錢過活,等到秋天,地里有了收成,梅家才算真正在小鎮里站穩了腳跟。
既然是盛夏,距離秋收也就不算遠了。
梅香樓的后院,一身素衣的梅三娘剛剛卸了妝,算了算日子,自己送給父親的銀票應該足夠梅家用到入秋,等到秋收的時候在去一趟家里,她才能徹底放心。
算計完每天的營收,還要惦記家里人的吃穿用度,這段時間的梅三娘顯得忙忙碌碌,不但要招呼那些豪客,還要逢場作戲,以她那顆八面玲瓏的心思,都覺得乏累不堪。
休息了稍許,梅三娘在后廚提起一籃子吃食,信步走向一處偏僻的院落。
那是徐言曾經住過的院子,自從梅辛舉走后,再也沒有一個人住過,即便是喂豬這種瑣事,也是梅三娘每天親自動手。
哪怕再累,梅三娘都會把小黑豬喂得飽飽的,自己在院子里靜靜的坐上一陣兒才會離開。
半年了,不知那個臭小子過得如何……
呼嚕嚕,呼嚕嚕。
豬叫的聲音打斷了梅三娘的思緒,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還沒到飯點呢叫喚什麼,就知道吃吃吃,吃飽了就睡,也不擔心擔心你那小主人如今怎麼樣了,一個比一個薄情,不知道他三姐日夜都在惦記他麼。”
嘎吱吱。
自言自語的女人推開了院門,走向豬圈的方向,沒等梅三娘走出兩步,她提著籃子的手猛地一抖。
豬圈的柵欄外,斜倚著一個人,蓬頭垢面,破爛的衣衫如同叫花子一樣。
“三姐……別……”
徐言努力地抬起頭,撐出個苦澀的笑臉,虛弱的說出半句話,蒼白的雙手捏出了血跡,不時會顫動一下,仿佛正被巨大的痛苦包裹著。
裝著吃食的籃子掉到了地上,梅三娘眼圈一紅,幾步撲了過去。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你有個三姐……呃!”
嘭!嘭!
哽咽著的梅三娘剛剛撲倒徐言近前,迎來的不是弟弟的擁抱,而是兩只鐵鉗一樣的手,徐言竟一把掐住了梅三娘的脖子。
梅三娘認出了徐言,卻沒有看出徐言眼里的猩紅。
“別過來!”
徐言瞪著猩紅的眼睛,猶如惡鬼一樣死死地掐住他唯一的親人,他之前的所言并非別來無恙,而是想要警告三姐千萬別過來。
徐言的頭部開始不斷的顫抖,慢慢向后仰去,好像在掙扎,又好像在與無形的敵人搏殺,他嘶啞著低吼:“走!快走!!!”
梅三娘覺得脖子被松開了幾分,她不相信面前的少年要殺她,剛要詢問弟弟這是怎麼了,松開了幾分的手掌突然再次掐緊,勒得她連氣都喘不上來。
梅三娘不明白徐言為什麼這麼做,徐言自己卻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
多日的趕路,他始終強行壓制著體內的毒發,而此時,連日的疲憊所產生的心緒起伏,烏罌草的毒力終于徹底發作了。
恐怖的毒草,一旦徹底爆發,徐言就成了真正的溺水之人,只要身邊有什麼東西,都會成為他發泄的目標,他十分清楚自己掐住的是三姐,可是毒力的發作,讓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我要殺光他們!!!”
嘶啞的低吼滾動在喉嚨的深處,狂暴的少年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巨大的恨意使得徐言想要殺掉鬼王門的所有人,更想撕裂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