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一個親兒子,義子雖多,沒人姓卓啊。
卓天鷹眼中遍布血絲,煩躁地搓著一雙大手,門外,一個婢女端來一份簡單的早餐。
在這種時候送飯,婢女的下場絕不會好過,昨晚已經有十幾個婢女被暴怒的卓天鷹殺掉。
今天送飯的是青雨,不像其他婢女,青雨的神色始終平靜,放下吃食,還勸慰了一句:“門主,吃些東西吧。”
卓天鷹出奇地沒有發怒,沉沉地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白楊和金山也該回來了。”青雨輕聲說道:“等他們回來,一切就該知曉了。”
一個婢女居然勸慰起了門主,這種怪異的情景放在所有鬼王門仆役當中也是從沒出現過的,尤其是在門主如此暴怒的情況下。
“特使應該抵達豐都城了,少宇至今音訊全無,等圣旨一到,要我如何接旨!”
碰的一聲悶響,卓天鷹按在大桌上的單手猛然一拍,巨大的木桌轟然崩塌,連帶著桌上的早飯全都灑了一地,暴怒的門主猶如一頭低吼著的雄獅,顯得狂躁不安。
“若非大普正派潛入豐都,擾亂我們視線,我早該想到玉林寺不簡單才對,無智和尚當了一甲子的方丈,既然他與蠻族有關,又怎能沒有后手,這次失算,沒準會連累得少宇遇險,真是氣死我也!”
大廳里只有門主的低吼,除了青雨之外,再無任何下人敢接近,別說進來了,所有人恨不得逃出山莊,不但仆役,即便是各路堂主都離著這處大廳遠遠的,生怕自己被波及。
大太保真要死了,卓天鷹非得發瘋不可。
慌亂的腳步從遠處傳來,一個鬼王門弟子帶著滿臉驚喜跑到近前,在大廳外稟告:“門主!十七太保回來了!”
“徐言?”
卓天鷹微微一怔,如鷹般的目光變得陰冷了下來,如果回來的是他兒子,他一定高興萬分,義子歸來,他可沒有半分高興的意思。
“十七太保……”
薄薄的唇邊抿出一句低語,青雨的身影,在徐言到來之前退了出去。
跌跌撞撞的身影很快出現在院中,披頭散發的徐言臉色蒼白,幾步沖進大廳。
“義父!”
徐言踉蹌著撲到近前,虛弱地說道:“孩兒不孝,沒有護住哥哥們,他們,他們……”
“你大哥怎麼樣了!”卓天鷹早已站了起來,高大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沒問別人,他只想知道卓少宇的安危。
“大哥、大哥死了!”
徐言的一句話,卓天鷹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跌坐了下去。
“他是怎麼死的?”卓天鷹突然又站了起來,幾步沖到徐言面前,一把抓起徐言的脖領子,眼睛通紅地喝問。
“我們在山腹遇到了一頭妖靈,無智妖僧根本不是和尚,他比先天武者還厲害,妖靈吃掉了大哥,我親眼所見。”
徐言的胸膛在起伏,眼神里透出一股掩飾不住的驚懼,仿佛被慘烈的景象驚嚇到了。
一聽玉林山出現了妖靈,卓天鷹頓時面如死灰。
妖靈的強橫,絕非妖物可比,卓天鷹十分清楚妖獸的等階所代表的含義,如果被一頭妖靈纏住,別說一個大太保,十八太保加在一起也不夠人家吞的。
“你為什麼沒死!”
一把掐住了徐言的脖子,卓天鷹瞪著通紅的眼睛喝問,他自己的兒子死了,卻逃回來一個十七太保,這種詭異的現象卓天鷹怎能不生疑。
“是、是二哥,二哥當時替我擋了一下……”
徐言提及了二太保,脖子上的大手稍微撤去了一些力道,等他換了幾口氣,連忙說道:“不但出現了一只妖靈,還有七八只妖物,我們被無智引到山腹深處,那妖僧想要殺掉所有人!”
搬著卓天鷹的手,徐言的脖子上青筋隆起,極其費力的再次說道:“當時我被一頭妖物追殺,要不是二哥的重弩幫我擊退那頭妖物,我也沒命了,沒等我逃出洞窟,整個山洞就塌了,我被砸在石頭里,拼了命才爬出來,其他的哥哥一個也找不到了。”
徐言是唯一的幸存者,玉林山之行,除了提前逃走的一些嘍啰,無論進入山洞還是守在洞外的人,沒有一個活口,他說得不但真誠還顯得無比恐懼,卓天鷹甚至能看出徐言眸子里的驚懼神色。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再怎麼心機深沉,也無法輕易裝出這種表情。
松開手,卓天鷹覺得心口一熱,一口鮮血差點沒噴了出來,他強壓怒火,踉蹌著坐到椅子上,手指的輕微顫動,預示著這位鬼王門門主喪子之際的悲慟。
“除了你,一個人都沒有幸免于難麼,那頭妖靈是什麼,少宇因何要獨斗一頭妖靈?”卓天鷹沒再多看徐言,好像自顧自的自語著。
“我爬出廢墟,擔心妖靈追殺,一個人先逃了回來,其他哥哥應該都死了,那頭妖靈像一只巨大的穿山甲,背上全是鋒利的豎鱗。”徐言的回答依舊膽戰心驚。
“少宇因何要獨斗一頭妖靈!”卓天鷹仿佛沒聽到徐言的解釋,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徐言。
卓少宇不會認不出妖靈,在那種險地,卓天鷹不認為他的兒子會大義到替其他兄弟擋住一頭妖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