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這番話一說,聽得一旁的黎景田莫名其妙,而龐萬里已經聽到女兒講述的經過,所以他并不吃驚。
“左相大人應該有苦衷才是,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大人為何沒有事先告知龐某,那些軍械不是神武炮,而是一車車的青石呢。”龐萬里皺眉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
鏢隊被劫,龐家的鏢師傷亡慘重,自從聽龐紅月講述了劫鏢經過之后,龐萬里也是強壓怒火,他始終在等,等著左相府給龐家一個交代。
“為了清君側。”程昱神色凝重地說道。
一句清君側,龐萬里沉默不語,黎景田也陷入了沉思,如今的朝堂,左右雙相已然合璧,按理說就算有奸臣當道,也擋不住兩位丞相的打壓,然而能讓程昱出此下策,連龐家都坑,可見程昱的對手決不簡單。
能抗衡左相的,在當今朝堂,恐怕只有那位國師了。
沉吟半晌,龐萬里嘆了口氣,道:“大人的苦衷,萬里知道了,能為朝堂出一份力,死去的龐家鏢師,也算功不可沒了。”
卷進左相與國師之爭,龐萬里也是無可奈何,苦笑著起身告辭,還有許萬兩家人虎視眈眈的等著呢。
龐萬里起身,黎景田可沒動,老者若有所思的沉吟稍許,望向程昱,道:“左相大人,如今天門侯惹上了官司,依大人之見,萬里該如何處理此事呢?”
黎景田的詢問,讓龐萬里的心頭也為之一動。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比黎景田年輕了二十多歲,這份見機行事的能耐,真就趕不上黎家的家主。
既然左相到了,龐家自然可以將徐言的麻煩推給朝廷,至少也要拉著左相下水才行,人家剛坑完龐家鏢隊,龐家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自然是公事公辦了。”程昱看了眼黎景田,道:“以我大普律法,打人者該當何罪就要以律法定罪,天門侯之前被押入了天牢,刑部為了此事可是傷透了腦筋,因為我大普開國以來,還從沒遇到過別國的侯爺,打了大普臣民的傳聞,所以刑部上上下下,加上大理寺多日的研究,最終做出了定案。”
程昱這一番官腔,聽得龐萬里和黎景田是云山霧罩,論修為,他們一只手就能掐死面前這位左相,可是論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十個家主加起來也說不過一個當朝左相。
“大理寺最終定了徐言何罪?”龐萬里問道,黎景田也在一旁聽著。
“為了彰顯我大普國的和善,這次齊國侯爺打人之事,大理寺定罪天門侯收監七日。”
程昱說完,兩位家主都要聽傻了,把人家廢了,就關七天了事,這還真是彰顯了大普的和善啊,可誰讓人家徐言是齊國的侯爺呢。
“既然大理寺已經定罪,大人能否當著許家人的面,公布一下這次定罪的經過?”龐萬里可不傻,能拉著一個援手是一個。
“當然可以。”程昱十分痛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許家能這麼早就到龐家興師問罪,說明傳旨的太監被拖在許家了,程昱并不介意當一次和事佬,他本來就是為了徐言的安危而來,只是關于他左相府與太清教的交易,這一點就連皇帝都不得而知,程昱除了徐言之外,更不會告訴別人。
有了左相幫忙,龐萬里覺得輕松了幾分,與程昱和黎景田一同來到大廳,還沒進門,就看到大廳里躺著一個渾身包裹著白布的人,奄奄一息的模樣,看來許敬之的確傷得極重,這種要命的傷勢沒個一年半載的別想養好。
許敬之的確快死了,不是人,而是心,如果讓龐萬里和左相等人知道了徐言喂給這位一粒筑基丹,這些掌管一方的大佬恐怕都得撮牙花子。
殺人不是徐言的強項,徐言最可怕的地方,是坑人,而且是往死里坑。
大廳里,許萬兩家的家主面沉似水,兩家的高手更是一個個怒容滿面,看到龐萬里到了,許志卿猛地一拍桌子,就要發難。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有清脆的童謠在窗外傳來。
“城西有座城隍廟,廟里有位城隍爺,開門送來四方喜,關上門來鬼神歇,城隍爺,城隍爺,三個饅頭吃不飽,九個饃饃桂花糕,八枚銅錢串一串,一只破碗酒做袍……”
清脆的童謠中,門外飄進來一位白衣怪人,這位邁著小碎步,一身慘白慘白的褂子,披頭散發,看起來跟飄差不多少,尤其滿臉是血,兩行血淚看得人毛骨悚然。
白衣怪人一飄進來,大廳里所有人全都被嚇了一跳,不僅許萬兩家,連龐萬里都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大白天看見了鬼。
“許敬之……我死得好慘吶……”
飄進來的白衣人停在許敬之面前,惡狠狠地盯著許敬之,聲音徒然變得尖利而哀怨,道:“你不但害死我,還要害死紅月,你忘了我們小時候常去的城隍廟了麼!我躺在廟里一年了,你為何還不來陪我!”
一句小時候常去的城隍廟,到底勾起了被許敬之埋在心底的恐懼,他在兒時的確與伙伴們經常去城西的城隍廟玩耍,而去年,他更是將原本的好友親手擊殺在城隍廟,又埋在了廟后的地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