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枯骨,又不是活人,甄無名可不管那套。
他本是個放蕩不羈的脾氣,如果各路化神長老在這他還不會如此放肆,就剩他自己了,那就為所欲為了。
“這叫什麼,這叫占著茅坑不拉屎,你這個老家伙死了千年,還占著靈寶,我算看出來了,劍王殿的家伙都是摳門!”
甄無名搖著頭站了起來,在劍冢中走來走去。
這里還有很多長劍,殘破不堪,多為法寶,還有不少法器程度,據說是劍主周晴天一生所用的飛劍,只是沒有靈寶級別。
“耀天劍,一聽就是好劍,至少地靈寶,可惜啊可惜,究竟是哪個混球給盜走了?能出入劍王殿,還能抵達劍冢,這人手段通天啊,不對,一定是劍王殿有內鬼!”
“劍主的本命法寶,不會是天靈寶吧!如果是先天靈寶,那就虧大了啊!周晴天你這個老糊涂,早把劍給我呀!”
甄無名越說越氣,恨得他咬牙跺腳,錯失先天靈寶的滋味,實在不好。
咔嚓,咔嚓。
在甄無名哐哐的跺腳聲里,劍主的枯骨隨之歪向了一邊,多年遺骨早已殘破,輕微震動都能被震碎。
尤其遺骨倒下的姿勢很是慘烈,從腰折斷,就像被人給腰斬了一樣。
“嘶!”
甄無名回頭一看,差點嚇得蹦起來,還以為枯骨復活,等看清是倒塌,他才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這口氣剛松下來,又被提了起來。
那不是尋常尸骨,那可是劍主遺骸,給人家弄斷了,豈不是欺師滅祖!
甄無名手忙腳亂的開始復原遺骨,發現按不回去了,他靈機一動催動出嬰火,取出幾種妖骨材料,打算把劍主的兩截身子連接起來。
“反正都是骨頭,不會介意吧,我又不是有意的,你老人家應該不會怪罪吧,嘿嘿,嘿嘿。”
甄無名臉皮夠厚,一邊復原劍主遺骨,一邊還在為自己找理由,只是煉著煉著,他總覺得自己腰疼。
“你腰折了,我腰怎麼也跟著疼呢,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是這種死人墓里的陰氣太重了?”
甄無名揉著自己的老腰,自言自語道:“還是最近有些風流過度了?看來本公子得補一補了,正好在這里閉關一陣子,順便養養腰,也不知魔族是不是真的會進攻西洲,真是多事之秋啊。”
咔嚓,咔嚓。
不知是不是被他大逆不道的言談給氣的,劍主的枯骨剛被連上,一條胳膊又掉了。
甄無名被迫閉關劍冢,是因為他被宗門長輩所重視,能得到如此殊榮,還滿不在乎,只能說無名公子打小就生活在這種榮耀的光芒之下。
人的命運各不相同,有人身世顯貴,有人地位卑微。
甄無名能閉關劍王殿的劍冢還大為不滿,軒轅雪卻在眺望著遠處的軒轅島,在一種有家難回的糾葛中徘徊。
站在海面上的女孩,已然突破到化神之境,得到強大修為的同時,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家園。
當年的千嬰百神榜之后,軒轅昊天與他的三女兒一刀兩斷,斷去了血脈之情,軒轅雪自此不再是軒轅家的女兒。
她沒有怨恨,自從得知自己的來歷身世,她只恨當初自己不該占據這具身體。
將剛出生的嬰孩,斷絕了生機,從而侵占本體,如此奪舍的邪惡法門,軒轅雪每當想起都猶如噩夢。
雖然那絕非她本意,卻無法阻止,更無法逆轉。
她覺得自己虧欠了軒轅家大多,又怎會去記恨軒轅家的家主,除了時常的眺望一番家園,軒轅雪不知自己還能如何彌補。
“對不起,對不起……”
迎著海風,女孩將雙手合攏,仿如在禱告。
她本無罪,卻在懺悔。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她能體會到失去愛女的痛苦,所以無論軒轅昊天如何震怒,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或許,也是林惜月的錯。
過了許久,軒轅雪遠離了軒轅島,獨自居住在距離西洲不算太遠的一座孤島,整天修煉。
在千嬰擂上,她沒能幫到徐言,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每當想起徐言被那麼多化神追殺,軒轅雪就心如刀割。
“如果能變強,就能幫到你了,徐言,你千萬不能出事,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女孩的呢喃化作清風,消散在海面,與呢喃一同消散的,還有一聲無人聽聞的嘆息。
那是一個影子,正立于虛空,每當軒轅雪出現在軒轅島附近的時候,這個影子都會無聲無息的出現,數十年來不曾變過。
如果說變化,只有那雙目光里的恨意與殺意,變得越來越淡。
“她終究不是我們的女兒,你還會恨她麼,我還要恨她麼……”
軒轅島的后山,陵園之外,孤零零的墓碑旁,站著軒轅家的家主,軒轅昊天的大手輕撫著冰冷的石碑,低語中充滿了蒼涼。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能愈合很多創傷,身上的,或者心上的。
可是有一種傷口,再久遠的時光也難以愈合。
那種傷,叫做生離死別。
強如軒轅昊天這等化神巔峰,半步渡劫,仍舊有解不開的心結,恩怨世間,世間恩怨,誰也說不清,看不明。